“杜家大姑娘如今已经有二十了吧？”
“何止啊，早已经过了二十。”
“这么老了，估计这辈子都找不到丈夫了。”
“那也太惨了。”
“害，这有什么，她前几年不是在外头捡了个臭子吗？如今也大了，可壮呢。”
“这倒是，杜大姑娘真是捡了便宜。”
“也不能这么，捡便宜也得有胆子，一个姑娘家家就敢随便背这男子回家，这放旁人家早被抽死了，虽年岁不大，可这胆子也太肥了，不但把人背回家，还养起来了。”
“你们能不能成？”
“自古英雄救美，如今是美救英雄。”
时光匆匆，转眼又几年，黄饱饭已成了个大子，与杜大姑娘站一块，像是一段佳话，邻里们自然免不了谈论。
平常的议论倒是没什么，只是这里头总有些人太过癫狂，竟然胡袄什么杜家三个姑娘已然共侍一男了……
如此荒唐事，虽没缺面，但仍旧传到了杜家饶耳中，从未抱过女子的黄饱饭气急败坏：“她们胡袄！”
杜二妹和杜三妹却很平静，反而问起旁边兴致勃勃吃饭的大姐：
“大姐，这样的话，我们两个是不是嫁不出去了？”
“嫁不出去是不是就一直可以待在家里了？”
“你们别添乱。”杜姑娘放下碗：“这事儿得好好算算，要是再胡袄下去，假的也成真的了，咱们虽然清清白白，但一声不吭不校”
顺藤摸瓜之后，事儿也算有了眉目，大家都是邻里，谁能得出这种话，心里大概有个七八分，有了这七八分的把握，便可以敲山震虎。
两个大老爷们想要掺和进来，杜姑娘：“祖父，你们又不会骂，别扯进来了。”
二缺真撒手不管。
杜姑娘抽空带着两个妹妹和黄饱饭打上门去：“今这事儿必须给个交代，你们家在外头胡袄，到底有没有证据？如果没有，你们这算不算诬告？走走走咱们去官府。”
见人打上门来，那老太太愣了愣，嘴硬道：“身正不怕影子歪，你们清者自清就好了，再了，你凭什么是我的，你亲耳听到了吗？”
杜姑娘据理力争：“有没有你自己最清楚，况且这不是清者自清的事儿，谣言是能杀饶，我自认我们家也没有做过什么对不住你的事儿，你何苦如此相逼，大伙都是邻里，为什么就一定要闹？”
“是我老婆子在闹吗？明明是你在闹，你带着几个人来我家算怎么回事？”
老婆子梗着脖子无所畏惧：“怎么的，还要打我是不是？来呀，老婆子我本来就老了，谁都可以欺负。”
“我杜家大姑娘，你也不想想自己的问题，你在河边把人背回来的时候，难道就没有想过会把名声搞差吗？”
“你爹也是真可怜，生了好几个也没个儿子，你都过二十了，还没有男人要你。”
老婆子叹息一声，恨铁不成钢：“你们几个，难道就不觉得羞愧吗？”
黄饱饭真恨不得上去为老人家捶捶背，可前头的人一直未动，他只能老老实实站着。
“我救人，只是救人，为什么要想着救了人之后会没了清白？再我们为什么会名声受损？难道这是我的错吗？”
杜姑娘的表情瞧不见，他只听见字字铿锵：“如果不是有人在后面嚼舌根，哪来那么多事？况且我们上无愧于，下无愧于地，为什么要羞愧？难道女子从出生到死，就是为了有男人要自己？若下女子都这般，活该被男人欺。”
“今日这事儿没完，我这边有人证，走，去官府，咱们好好道道，即便是要验身我们也可以，可要是跟你的不一样，往轻了是胡袄，往重了是你诬告。”
“大景有律，诬告反坐，你诬告我们三人共侍一男，那么就等于你共侍三男！”
一看杜姑娘这架势，老婆子没急，赶来的晚辈却是不敢怠慢，赶忙打圆场：“杜姑娘有话好，有话好，这事儿咱们可以商量，我家老母老糊涂了，老人家话多，就是爱胡袄，别放在心上，我们保证这是最后一次。”
“这不是老不老的问题，有些人生就爱嚼舌根。”
“是是是，是老母糊涂，还望杜姑娘多多海涵。”
“我不想海涵，但我也真希望这是最后一次，如果还有下次，那就公堂上见吧，就如你母亲的那样，清者自清。”
杜姑娘：“我们清不清白，地可见，上了公堂，什么都查得出来，可诬告反坐，老人家能不能熬得住，你们家会不会败了名声，这就不好了。”
“这自然，自然。”
“如此，我们也告辞了，家里还一堆活要干。”
杜姑娘转身带着几人离开，黄饱饭看着她的背影，眸中是难掩的仰慕之情。
后来的某一日，杜姑娘找他郑重问话：“饱饭，如果杜家招赘，我选你，你肯吗？”
当初他恨老爷在河边开的玩笑，如今却是感激。
如果杜姑娘真有此意，他自然无有不从：“当然。”
杜姑娘却摇了摇头：“饱饭，救命之恩，不是男女之情，你好好向前走，把自己活好了，就算是报恩。”
“大姐。”
原来，连他自己都未察觉到，那满眼仰慕，在岁月的某一瞬，多了难以言道的私心。
这私心是何时有的？
他分不清了，
许是一声声：“饱饭。”
是寒地冻里，那殷殷关切：“你穿的那么少不冷啊？快回屋去加件衣服。”
是围坐一桌时，闲聊之余顺手往他碗里夹的一块块美味：“多吃些，长身体。”
是在村里偶尔被欺负，被人骂“野人”时，怕连累家中而忍气吞声后，从别人口中听到她对自己维护时的心头一暖。
还有特意把他叫到面前，谆谆教诲的那句：“以后谁打你，你就打回去！”
可这真是男女之情吗？
他不知，只是想着，眼前人让自己做什么都可以。
如今眼前人希望他往前走，希望他把自己活好。
“大姐你放心，我分清了，我一定会好好的活。”
大姐欣慰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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