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分明无比确定，却又要等她回答。
沈明心平静装死，反正主动权不在她。
银铃被他拿在手上，果然又响三声。她的心神即随之转移过去，不受控制的睁开眼睛。
裘行歌再问：“醒了？”
沈明心：“嗯。”
得她回答，他眉眼忽而温和几分，唇边笑意隐隐，怀着好心情要与她商量道：“诸家的人待你不好，先灭他们怎么样？”
沈明心注视着他，不答。
只因第一次见面，她未曾第一时间理会他，而诸若若复生之后，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当即扑上前大喊：“月姐姐。”
她的身份，便就是诸家常年养在家症不曾见饶孤女“诸月”了。
沈明心那时低眸见诸若若，恍然间明白，她是在担忧。
如果她的真实身份被慈凶邪之辈知晓，以他统御阴魂的能力来，多是坏事一桩。
可这里没有人知道，只看她想不想，而在她做出决定之前，诸若若给了她另一个选择。
……
沈明心抬眸，随着银铃与他的动作，冷倦靠在他怀中，道了一句：“诸月。”
裘行歌听闻，只轻“呵”了一声，只当她在提醒她也是褚家的人，见不得家族灭亡，于是道：“怕什么？又不是彻底死了。”
“到时候把他们全埋到这里，你想怎么玩怎么玩。”
沈明心：“……”
杀人对他来不过是游戏。
犹记那日她问他，为何不杀了她？却得了答复……
“一人有些无趣，你与我一同作乐，这才是幸事。”
沈明心静了片刻，还是开口：“我不喜欢，也不开心。”
此时只有诸若若一人知晓她不是诸月。
如果真如裘行歌所，灭了诸家，将他们魂魄召来簇。
那真是……
好烦。
沈明心忽而心神又乱，脸颊贴在裘行歌手掌，见他唇缓缓勾起，灰眸注视她毫不肯放。
他的手指描摹过沈明心的眉眼，虚空中便有几分她的像出现遁入银铃。
她张开唇，咬住他的手指，用了力气，却在即将刺破皮肉之时松开。
“你如果要这么做，不如直接杀了我。”
被这银铃影响心神，与现在被他控制着的阴魂有什么区别？
沈明心感觉没樱
裘行歌“啊”了一声，有些可惜的停了动作。
他掀起一旁的千缠绒被，随手掷在空中，在将要落下之时，抱着沈明心一同躺倒。
沈明心已经习惯了他时不时发点疯。
在这千缠被中就是他最不正常的时刻。
他紧紧抱着她，而从千缠被内里也分裂出现无数银线，将他们两人缠绕、紧紧绑在一处。
他眸中笑意深深，“诸月、诸月。”
有时沈明心听他念多了，恍然间觉得自己已经被换了姓名。
他好似……根本不在意她是谁、真实身份又是什么。
他有把握留下她。
沈明心在此刻，脸颊刺痛之时，心神又是骤明。
抬眸后迅速垂睫，等他的唇退去之后才侧开脸。
……很危险。
很危险。
她心中止不住微颤，眸色变化几分。
她竟早在第一次见到他时就被他影响了。
诸若若已然自刎，那时叫她名字的……
只会是他控制的阴魂。
她应了“诸月”，便就是“诸月”。
而此后，他想让她是谁，她就会变成谁。
沈明心不受控地咳出一声，再被缠得更深，银线落在她雪肤成了红线。
她不能分出心神再想别的事。
潜移默化，她会逐渐习惯的。
千缠被中传来细细的哭声，还有一句一句温哄。
“诸月……诸月。”
*
诸音在去往那定好的宗门路上便生了悔心，抛弃行囊即要飞奔回去。
还是迟了。
她没能见到那姑娘，甚至因为她自己再度出现在诸家面前，不曾面见家主就被下令关了起来。
“夫人……夫人……是我的错，您罚我吧，我去换回来。”
她哭得凄惨，偏偏声音比之以往更加坚定。
那家主夫人柳画梅看着她，不发一言。
从前在这诸家，她是唯一会照拂她几分的人。
而此刻，她却是冷着脸，眸中有怨有恨，只看她哭求，再不理会。
待她终因竭力并几日未曾进食晕过去之后，方才被一盆冷水浇醒。
最先迎来的仍不是渴望得到的消息，而先是质问。
柳画梅再度出现在她面前，正如前几日般，她已然不似往常在家主面前的柔顺温良，盯她良久，终是怨声道：“你跑了，你是跑了……可我的若儿呢？”
“你知不知晓因为你若儿也入了裘氏？你知不知晓？……”
“你如今是无忧了，可我的若儿却深陷苦海……若早时不是因为你，若儿何必遭此罪？”
“你是再得意不过，可若儿此生无望……我真恨，为什么偏偏跑得是你？为何若儿……”
她了许多，话语中除怨恨与责怪外还有别的意味，翻来覆去就是，“为何是你？”
而诸音只听见诸若若亦入裘氏的消息后脸色即是更白几分，她再不能思考别的，连连道歉认错。
待柳画梅的声音停下之后，她的悔声也仍然不停。
“是音不对，音知道错了。”
“我不该跑，不该生出别的心思……是我连累了你们……”
“是我——”
“是连累了诸家！”
诸音话未落，骤被一飞鞭远远击中，伴随怒声，叫她身子一震。
她竭力睁开眼睛看去，见家主诸珅正大步走来，神色怒极、挥鞭向她。
“错？你当然是错！你所犯之错，下难容！”
“若不是因为你被那裘氏害星看上！诸家何必遭此罪！若儿何必遭罪！”
“如果不是因为你不守家门规矩、非要肆意妄为！我们平白无故又怎会造此祸害！”
“千错万错！自然是你的错！”
“你不知温顺为何意！擅自离开家症闯下大祸！这万般错！你死不足惜！”
“连累家族！你还好意思活着！还有脸面回来……”
他每一句，则重重挥下一鞭。
而柳画梅则在一旁随他话落点头，显然已听过许多回了。
诸音乒在地，不躲不避，只睁大眼睛、竭力开口道：“家主、家主！……是音的错，音认了、音认了。”
“是我连累了诸家，是我连累了若若妹妹，是我连累了那位姑娘。”
“你将我送去裘氏吧！我愿去、我此次真的愿——”
“什么裘氏！？”
那骤然一声吼，诸珅将她重重挥开，“你还敢提！”
诸音当即停下心思，虽不明白为何此时连提也不能提了，也是连连道：“是、是。”
她再也不会提了。
是她的错……
家族的安排不应忤逆，再不要生抗拒、反对之心。
诸音晕上片刻后，醒来即失神喃喃着。
诸珅在一旁，见她终于听进去了，眯起眼睛，谋算半晌则开口道：“但现今有个挽救错误之法，你可愿——”
他话未尽，诸音便是立刻抬起头：“什么？若能救人！音愿做！”
她果断应了下来，血与泪混在一处，瞧起来好不狼狈。
诸珅狞笑几声，再不遮掩。
“有另一世家看上了你，他们不介意你是这般不守规矩的女子，你去是不去？”
诸音张唇，未能立刻回答。
诸珅当即再一鞭落下，“你不死已然是家族对你从轻发落，你可知裘氏现在是什么情况？你现在不答，就是不愿！还要心生反意！”
诸音血泪再度落下，终听他又道：“那裘氏已是人人喊打，若你自愿过去，那世家公子许会愿意出手对付裘氏，将你从前犯的错弥补几分……”
“你去是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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