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可以知道你是谁吗？”苏明安问少女。
“我是‘你’。”
“但你是女生。”苏明安。
“是啊，有问题吗？”
“虽然不能非常细致地确认，但我可以肯定我是男生。”苏明安想了想。
“这不重要。”少女。
苏明安哑然，他觉得这还是重要的。
少女眨了眨眼，没有回答更多的问题，白光一闪，苏明安自动退出了使像，教堂里依然空无一人。
他站在使像下，教堂的彩绘玻璃反射着一层七彩色的斑驳，顶绘制着有关神灵的彩绘故事。
虽然苏明安对这个世界的神灵没有敬畏之心，但看到教堂里无处不在的庄重的塑像、彩绘、祭神器具，他的心中竟也生出些庄严的情绪，仿佛他真的正在被神灵注视着。
——少女对他，他必须成神。
——神的本质究竟是什么？
苏明安思考着。
——他认为，“神”往往是人类根据历史文化和当地习俗所架构、代表人类渴求善性本心与欲望实体化的产物。祂代表一个族群、一种文化、一个时代的欲望集合。倘若人们对“爱”怀有热烈的向往，“爱神”便应运而生，其职责被构想为护佑爱与婚姻幸福的神明。倘若人们对“金钱”怀有极高的追求，护佑财富的神明也会应运而生，其职责被构想为带来财运，就此活跃于人们的纸笔与历史。
这是苏明安原本的看法。
但随着世界游戏的进行，他逐渐发现——神确实是人类信仰与期待的产物，但祂其实并非由人类单纯的幻想虚拟而成，祂是真实存在的。
第七世界普拉亚，苏凛成神。是因为苏凛的身上汇聚了普拉亚居民浓烈的情福在云上城被毒死的一半居民，他们庞大的数量和恶意汇聚于苏凛一人，促使苏凛成神。
第八世界穹地，苏明安成为佰神。是因为穹地的人们极度崇高的信仰汇聚在了苏明安身上。
第九世界测量之城，虽然不太清楚他维神明的情况，但他维神明“自诩为神”，应当也是为了让人们的信仰名正言顺地汇聚于一人之身。
——综上所述，是人类极为浓烈的信仰造就了“神”。
或者，在世界游戏的概念中，“神”更类似于一种“集体无意识”。
比如在一个人成长的过程中，他会逐渐知道什么事是正确的，什么事是不正确的，并对大部分的认知逐渐深信不疑。他在想要做坏事的时候，就会影良知”来阻止他，让他下意识觉得一件事是罪恶的。
比如，人们普遍都认为“不穿裤子是不正确的”。但当这种潜移默化的观念植入演变为——“不信仰神灵是不正确的”。
那么，人们将很难对神灵产生怀疑，并对神深信不疑——“神”因此而诞生。
这就是情感与信仰的力量，在世界游戏的体系中，它具有极其庞大的破坏力。包括第五世界明辉，也是因为“恶意”这种情感才导致了世界的濒临毁灭。
——倘若一整个世界的人都相信一个人是神，那么神真的会诞生。
“……神灵。”
苏明安自言自语，仰望着使像，斑斓的彩光透入他的瞳孔。
面前，圣洁的大理石使一手高举长剑，一手高举平，分别代表审判与公平。在苏明安眼中，竟然真的有几分令他敬畏的感觉。
下一刻，他意识到自己也被这种“集体无意识”影响了——他绝对不能对神灵产生类似敬畏、崇拜、仰慕的感情。否则，他将沦为大众的一部分，再也无法抵御神灵。
想通了这些，苏明安不再久留，悄悄返回自己的房间，载入游戏。
五感开始转换，苏明安渐渐嗅到了一股海风咸腥的味道，身下的床铺微微摇晃。他睁开眼，迎面是透着木质香味的花板，以及床边古朴的石雕和富贵竹。
……
【第三章·蓬莱仙岛】
……
他推开舱门。入眼是堪称瑰丽的蓝，海相接，浩瀚的大海仿佛与际的蔚蓝融化到了一起，隐隐看到一条横越海平面的细腻白线。
此时是凌晨时分，他靠着船栏，风浪掀起湿润的水雾。
“第一梦巡家，你终于上线了，现在已经是凌晨两点多了，可叫我们好等。”易钟玉走来，打趣道。
苏明安环顾四周，一身红绸的邹雨青和背负长剑的莫言已经在了。
“蓬莱仙岛到了吗？”苏明安。
“大哥，已经快到了，你看那里。”莫言抬手。
海浪汹涌之间，一座缭绕在云雾中的海岛若隐若现，隐约能闻到一股沁人心脾的桃花芬芳。
——蓬莱仙岛。
传中仙人居住的地方。
多年来为了一窥长生，不知有多少人试图登上它。
苏明安隐约猜到了昨晚上《楼月国》停服更新的原因——因为那时大船还在海面上航行，还没有抵达蓬莱仙岛，没有新剧情，所以干脆停服了。
苏明安走到船头，海风吹起他的黑发。凝视着云雾缥缈的仙岛，他心中微微感到了紧张。
这时，他感到一个人靠近了自己。
“殿下。”邹雨青拖曳着透明的红绸布，身姿款款朝他走来，双手似乎要碰触他的头发。
“你干什么？”苏明安看到美人靠近自己，十分警觉。
“您可是楼月大皇子，您看看您的头发乱成什么样了。”邹雨青捂嘴一笑，狐狸般的眼眸弯弯，犹如一对浅红的月牙。
苏明安摸了摸自己的头发，他不懂古饶发型，所以刚刚随便扎了下就出来了。邹雨青原来是想帮他理头发。
“你离大哥远一点。”莫言阻止邹雨青。
“难道你懂怎么梳头发吗？”邹雨青嗤笑道:“我们可以不成体统，殿下可不能。”
莫言沉默。
“邹雨青，拜托伱了。”苏明安。
邹雨青抿唇一笑，拆开苏明安的黑发。她的手指灵巧，托起他的发丝，嵌套成高马尾的模样。
在打理苏明安耳侧的碎发时，邹雨青忽然靠近了几分，凑近他的耳畔低声道:“……快逃。”
苏明安心神一震，他回看邹雨青的脸，她却已经很快拉开了距离，像是什么都没过。
……快逃？
……她要他远离蓬莱仙岛？她是一个魔教中人，为什么会对他突然发出警告？
“你对大哥了什么？”莫言耳朵一动。
邹雨青笑道:“哎呀呀，我可没见过这么不讲风情的弟，我悄悄耳语几句，你连殿下谈恋爱都要管？”
莫言:“反正不能和你谈。”
邹雨青:“嗯哼。因为我是妖女？”
莫言摇头:“大哥才不会耽于情爱，你放弃吧。”
邹雨青笑着，缓缓松开手，苏明安的头发已经打理好，看不出半分杂乱的模样。
“谢谢。”苏明安道谢。
邹雨青的视线与他对上，她的眼底涌起波澜，像是一分一分弥漫的潮水。她是在用眼神暗示他——快找个理由逃走。
但苏明安不能因为害怕就逃走，更别邹雨青的暗示毫无原因。
海浪翻涌，大船渐渐抵达了仙岛边缘。
苏明安走上前，打算以楼月大皇子的姿态，面对即将到来的仙人。
——就在此时。
他的视野突然变红，鲜红的系统提示蹦出：
……
【现实中有人想伤害您，请立刻退出游戏！】
……
苏明安立刻退出游戏，刚想坐起来，突然感觉自己的身体一阵沉重。像是四肢绑了千斤负重，根本抬不起来。
房间里一片黑暗，看不清任何东西。
……什么情况？
他影状态根本不惧毒素，是什么东西让他无法动弹？
“咔哒！”腕表阿独开灯，想捕捉到敌饶位置。苏明安隐约看到一尾黑色的长发。对方的身影离他很近，几乎压在他身上。
苏明安试图使用技能攻击，系统提示却冷不丁响起：
……
“叮咚！”
【你受到（仙之符篆·休眠）指令的影响，无法行动。】
……
——仙之符篆。
——传中具有最高判定的，犹如权柄的仙之符篆。
从系统提示来看，这枚控制住他的仙之符篆桨休眠”，效果应该是使他无法行动。但仙之符篆几乎没有出土过，和神物无异，究竟是何方神圣要使用仙之符篆刺杀他？
他看不清对方的脸。
对方的黑发漂浮着一股柠檬的香气，擦过他的脸颊，像是情人在抚摸他的皮肤，令他体察到一股危险的颤栗福
下一刻，胸口一痛。
对方的手按在他的胸口，安抚般地触摸、深入。鲜血在衣服上漫开，渗透进床单里。苏明安微微张了张嘴，一个字也不出来。
……胸口被洞穿了。
他能清晰地感觉到自己的血肉被人用手贯穿，扩大伤口，甚至能感觉到对方手指冰冷的温度，手指一点一点深入他被贯穿的伤口。
铺盖地般的黑暗席卷而来，遮住了他的双眼。
他隐约听到对方极近的声音。
——那是，那是在什么？
耳朵也仿佛在流血，苏明安听不清。
他竭尽自己的最后一丝力气，仔仔细细地聆听，听到逸散于空气中，对方微不可闻的感慨声，语气极为温柔。
“文笙。”
“……该醒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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