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云间是京城一等一的大酒楼，许然他们到的时候已经没有包厢了，就坐在一处靠窗的位置。
窗边芝兰玉树的少年郎引起了秦莹的注意力。
少年郎面如冠玉，生的风度翩翩，一袭青色锦袍越发显得身姿挺拔，如松柏般宁折不弯。
身上有一股自成的矜贵风雅。
温柔地低下头照顾旁边的姑娘，唇角微微上扬的弧度勾勒出少年郎叫人如沐春风的气质。
秦莹几乎是一眼就喜欢上了这位少年郎，眼里带着几分嫉妒地看向了坐在少年旁边的姑娘。
姑娘生的不比少年逊色，还带着一点婴儿肥的稚气脸白净可爱，纯黑的眼珠透亮清澈，身上带着种被人精心呵护出来的纯真。
已能看出几分长大后的绝世风华。
秦莹的脑子还没生锈，见少年在大庭广众之下毫不避讳地给姑娘夹菜，大概就猜出来了两人是兄妹关系。
没看到少年对面一看就是夫妻俩的郑远山和云娘在饭桌上都没什么亲近的举动吗？
“让人去打听一下坐在窗边的那个少年是什么身份。”
秦莹轻声吩咐后面的丫鬟，势在必得地又看了许然一眼，才去了楼上早已提前定好的包厢。
许然怎会没注意到楼梯上来自秦莹的打量？
没想到出来吃个饭还能碰到碍眼的人，许然垂下眼帘，眼底深处闪过一抹厌恶。
抬起头的时候又恢复到了正常的模样。
只有离得最近的许沅发现了哥哥的一丝异样，哥哥怎么好像不太开心的样子呀。
好在许沅内心深处下意识觉得哥哥是自己最亲近的人，而郑远山和云娘都是外人，好像当着外饶面问哥哥这个问题会让哥哥丢脸。
很快许沅被碗中多出来的一块肉吸引了注意力。
“也不能只吃菜不吃肉，两者都要吃才能更快地长高。”
许然夹了块酸甜口的肉放到妹妹碗里，轻声。
毫不夸张地许沅眼睛瞬间就亮了起来，嗷呜一口就吃下了那块肉。
真是亲爹亲娘都不一定有许然这个当哥哥的称职。
尽管郑远山已经不是第一次和许家兄妹一起吃饭了，可每次依然会感叹许然对妹妹的精心照顾。
做许兄的妹妹真是幸福。
——
就在离会试还有五的时候，京城发生了一件大事。
富商秦家家主的妹妹是成王府的宠妾，因此和成王牵扯在一起，经常出面替成王做些压榨百姓的事，抢占良田、夺人妻女、杀害百姓等等不计其数的罪名。
成王是谁？
当今皇上的亲弟弟，皇上还未登基前只是个普通的二皇子，当时头上还有个大皇兄做太子，成王和那位太子关系很好。
后来不知怎么是二皇子登基，那位大皇子死了，三皇子也就是成王活了下来。
这些年不尴不尬的在京城中混着，很是低调。
皇上也只当眼中没有这个亲弟弟，逢年过节从未关心过一句。
成王好歹是皇亲国戚，再不济身上也有先帝的血脉，最后还是保下了一条命，被贬为庶人，和其家眷一起被幽禁在宗人府里，一辈子不得赦免。
秦家就没这么好的运气了，这些年仗着成王府的势力做了不少坏事，虽很多事都是按照成王的吩咐去做的，可秦家是最后的实行者，脱不了干系。
全家上上下下二三十口人于明日午后问斩。
隔日，秦家人被押解到刑场，其中不乏七八十岁脚步颤颤巍巍的老人和三四岁眼神懵懂的幼童。
一切全因秦家家主贪恋权势，选择错了主子，不然哪会落到满门抄斩的下场？
秦莹作为秦家最受宠的正室嫡女，整个人狼狈不堪，灰头土脸的，双手被绳索绑紧，一点都没有前几日在水云间的张扬。
嘴里还不服输地骂骂咧咧：“你们知道我姑姑姑父是谁吗？还不快给我松绑，不然我叫姑父砍了你们的头。”
秦家人听到秦莹的话，眼里不禁重新燃起了希望。
对呀，他们家的姑奶奶是当今皇上的弟弟成王的宠妾，成王一定会来救他们。
秦家人在成王还未被处置前就被关进了牢狱，并不知道成王如今已是自身难保，哪里还腾得出时间来救他们？
知道内情的秦家主沉默着没有话，既没有开口打击家人，也没有安慰成王会来救他们。
毕竟在大着胆子做那件事前，就已经有提前预料到今的下场了不是吗？
围观的百姓见秦家人还如此嚣张，纷纷往他们身上丢臭鸡蛋、烂菜叶，家里穷得就团块泥巴扔过去。
其中还不乏出言打碎秦家人希望的，“你以为你还是以前的秦家大姐呀，别做梦了，你如今只不过就是个等会就要被砍头的死囚犯。”
“还指望成王来救你？成王自己都自身难保了，哪里还会来救你们这些不入流的货色。”
“就是就是，这姑父也不是你能叫的，人家成王妃的娘家人都没这么嚣张，你们秦家不过是有个女儿做了成王的宠妾，一个妾室的娘家人还敢和成王攀亲戚？也不看皇室认不认你们这门亲。”
刑场对面的茶楼，站在窗边的许然把一切尽收眼底。
身后桌子上的许沅正在欢快地吃着茶楼里的点心，都是些京城独有的点心，在清河郡时不曾吃过的。
这个好吃，那个也好吃，哥哥不吃，那就全是我的了。
许沅有些心虚地看了窗边的许然一眼，伸出手默默把其中一盘雪梨山楂糕移远零。
随后理直气壮起来，我可是给哥哥留了他最爱吃的点心，这下哥哥不会怪我了吧？
许沅左手拿着一块藕粉桂花糕，右手拿着一块玫瑰豆沙糕，一边咬一口，幸福地眯上了眼睛。
京城的点心味道真好。
许然没有察觉到身后的动静，站在窗边，能清楚地看到对面刑场上秦家饶丑态。
有的人依旧不相信成王会败落，叫嚣着自己得救了以后要报复奚落他们的百姓，有的人像是认清楚了现实，低下头沉默不语。
秦莹属于第三种情况，一方面不敢相信如日中的秦家会败落，一方面又害怕真的会被砍头。
急切地想和父亲求证，想听到这一切都是假的，甚至这是个梦，秦莹都会选择相信。
可秦家主的沉默又何尝不是一个答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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