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老爷子一巴掌拍向桌面，发出“砰”得一声巨响。
他伸手指着左静姝，气得脸色涨紫，“毒妇！毒妇啊！我顾家怎么就娶了你这么个是非不分的儿媳啊！”
“池衡、兰瓷都是好孩子，他们的几个孩子也对你尊重有加，你到底如何下得去手害他们？你又有没有想过失去镇国公镇守的北疆，会有什么后果？百姓又会遭受何等苦难？”
顾雅芙从受祖父教导，自然明白祖父的未尽之语，北疆人野蛮残暴，若有一日，当真攻破卢谷关，那关后百姓很可能被屠城。
她眼前甚至已经看到那令权寒的场景！
伏尸百万，血流成河，连夕阳也被染成血色！
顾雅芙脸色瞬间发白，她猛地后退一步，颤抖着手，紧紧抓住顾长生的手臂。
“爹爹，我好怕！”
这不是她的母亲，她的母亲怎么会是这个样子的？好可怕！
顾长生拍了拍女儿的手，表情即悲痛又失望，尤其是当他的目光撞上对面那毫无半分愧色的女人时，心中更是填满了对妹妹一家的愧疚。
“左静姝，你太让我失望了！你连什么是大是大非都不懂，你就只看得见自己的得失，你这样还算个人吗？你有心吗？”
左静姝脸色微变，她仿佛被顾长生的质问山般，厉声反问：
“夫君，你怎么能这样我？我的心一直在你身上啊！你以为我做这一切都是为了谁？你以为我就没有付出代价吗？”
“我为了从追兵手中护下池怀瑾，生生被砸成了一摊肉泥，死得不比你的妹妹妹夫轻松！我只是没有你活不下去而已，我也只是在赌一个可能啊！”
“只不过我赌赢了，难道赢也是错吗？赢的人就能抹消她所承受过的一切痛苦吗？”
她的声音陡然拔高，目光死死盯着顾长生，仿佛要将自己遭受过的所有痛苦全部钉进他的眼里：
“夫君，世上没有这样的道理！”
顾长生被她话语中赤裸裸的“一摊肉泥”和“赌赢了”的论调震得瞳孔骤缩，仿佛第一次真正看清眼前之人。
她对别人狠，对自己更狠。
只是还没等他出声反驳，池九瑜已冷声喝道：
“世上确实没有这样的道理！没有自己设计的死亡，最后让别人付出一切的道理。”
“你的死，是你故意为之！带三哥跌落悬崖，再为救他而死，留下复仇遗言将他的仇恨激发至巅峰，让他不惜一切代价与崖下的游医做交易。”
“舅母好恨的心呐，用自己的命算计我三哥，让他承受剥皮换脸之痛，以残缺之身重回京城，对抗国师，对抗你身后那人。”
“你死凉是痛快得很，却徒留我三哥一人受尽人间至痛至苦，三千多个日日夜夜，你知道他是怎么过来的吗？左静姝，你怎么敢的啊？！”
顾家人一时之间，震惊地不出话来，顾老夫人更是泪流满面。
池九瑜伸着手，帮她擦去眼泪，却无论如何也擦不干净。
这时，顾北突然问道：
“瑜儿，上辈子我是怎么死的？”
在场众人微微一顿，齐齐望向池九瑜，他们眼中盛满害怕，却也不乏面对真相的勇气。
池九瑜环顾一圈：“真的想知道？”
顾北重重点头。
其他顾家人相互对视一眼，同样跟着点下了头。
“那好吧！”池九瑜叹了口气，“你们已经知道大表哥的出生，是因为他的阴灵体，但肯定还不知道，他这种体质的作用。”
“这种体质的人，除了血肉对鬼怪大补之外，本身也是一种主动吸纳阴煞鬼气的容器，所以周身阴气会比其他人重很多！”
池九瑜看了左静姝一眼，道：
“这一点她没有错，大表哥不好常年与美人舅舅待在一起，容易影响到他的身体，生病了痊愈起来也要比平常慢一些。”
左静姝闻言，朝顾长生与顾北冷嗤一声：
“不识好人心！”
顾北本就难看的脸色，竟现出几分难堪，他看向顾长生，眼底满是愧疚。
刚被送上山的时候，他曾经还怨恨过父亲。
想着如果爹身体健康，他是不是就不用被送走？有没有一种可能，爹身体虚弱与他在不在家，根本没有关系？
每一次离家前，他都会这样想一想，可实际上……他一点都不无辜。
“不要愧疚，阿北！”顾长生伸手拍拍儿子的臂膀，凸出的骨头硌得他掌心生疼，“是爹自己不争气，生来体弱，并不是因为你的关系。”
“在你出生之前，爹的身体状况远不如现在！若真要亏欠，也是爹亏欠了你……”
到这里，他心底涌起一阵阵难受:
“如今爹身体是好了，但那些苦难却仿佛全应在了你的身上！阿北，是爹错了！爹不该识人不清，不该轻易被人拿捏，没有保护好你，让你从吃尽苦头。”
“不是的！”顾北怕他胡思乱想，影响身体，急忙宽慰道：“你别自责，我们都只是被人算计了而已……”
左静姝听不下去了，脸色阴沉沉的：
“我算计怎么了？没有我的算计，你和你妹妹可能还在阴曹地府等着排队投胎呢！不就是让你每年献点血吗？你至于这么斤斤计较吗！”
“呵！”池九瑜冷笑，“你这话不心虚吗？”
“若我没有猜错，鬼节阴气大盛之时，你们用大表哥的血灌入整个辅助阵法的纹路，就是想利用那阵法的过滤作用，将这些负面能量过滤、提纯，只留下最精华的一部分，为你背后那东西所用！”
“怎么，需要我帮你宣传宣传吗？宣传你任那东西差遣时，是怎样用自己儿子当工具血包讨好饶？又或者等你为爱痴狂时，又是怎样将他作为最大的绊脚石，狠狠一脚踢开的？”
“甚至，你这样做，只为了断绝那非饶东西获取更多能量，让她深受阴阳相冲的反噬，实力不能寸进，永远困在那副躯壳里，逼得她不得不重启这个世界。”
左静姝磨了磨牙，“……你当真什么都知道？”
她不愿相信，可这么细致的东西，仿佛是她亲眼所见一般，这些真的是别人告诉她的吗？
这一刻，她竟然有些不确定了。
池九瑜歪头，“当然！你也可以让我继续为你解惑，讲一讲你重生之后又做了什么？”
“不用！”左静姝立刻拒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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