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笑容宛若初春解冻的雪山，寒意犹在，却已能看见即将奔流的春水。
她那斜挑的凤眸微微弯起，眼尾的细纹让这笑意愈发妖冶。
“呵，怪不得那猴崽子身上有种熟悉的压迫腑…”
她轻轻一笑，宛若毒藤缠绕，既勾魂又摄魄，光是那笑就让人喘不过气来。
就在她沉浸在思绪中时，一道娇声在耳边响起：“老祖，你笑什么呢？”
是蛛媛儿，刚从内心世界中恢复神识，见老祖静坐良久又突然笑得那么灿烂，忍不住有些好奇。
皇毒母微微偏头，看着眼前这个还青涩的辈，那笑意不减反增。
“如果我，我在想你家猴子呢？”
唰的一下，蛛媛儿脸颊腾地红了，像是熟透的桃子。
“老祖！”她声嗔道，声音像蚊子哼哼，
“你又来调戏我……”
皇毒母咯咯地笑了，笑得无比畅快：“我就调戏你怎么了？你这妮子，就这个辈分而言，调戏你你也得受着！”
罢，她伸出纤长如玉的手指，作势就要敲蛛媛儿的脑门。
蛛媛儿连忙往后退，声辩解：“那是侯烨，他……他对我很好。”
“他是属于我的臭猴子！”
皇毒母看着她认真的模样，眼中笑意更浓。
“好是好，可你就不怕姐姐我抢过来？”
“你——！”
“啧啧啧。”毒母悠然伸了个懒腰，衣袂随之轻舞，一缕缕雾气被她随手拨开。
她斜倚在蛛网上，曲线玲珑有致，那一袭薄纱衣衫更衬得她如一尊妖艳雕像，仿佛连蛛丝都在温顺地服侍她。
“妖族本就强者为尊。若我强过你，那猴子……也是我了算。”她语气轻描淡写，却带着一丝经地义的傲然。
蛛媛儿气得直跺脚：“不行，他是我的！”
皇毒母哈哈大笑，那声音婉转又直透云霄：“有趣有趣，这妮子倒是开窍了。”
她笑着笑着，笑容却缓缓收敛了些。
“不过真的，”皇毒母轻声道，声音里少了几分调笑，多了几分感慨，
“能遇到一个让你愿意舍命守护的男人，是好事。你是我带大的，我希望你活得像个真正的‘妖’，而不是被情情爱爱困住翅膀。”
蛛媛儿眼睛亮了亮：“可我想变强，是为了守护他。”
这句话一出，皇毒母愣了一下，眼中闪过一丝复杂。
“守护……”她低声重复着。
这是她当年在幻境中千百次听到的词语，却从未真正理解。
她曾经不信守护，只信毒、信强、信吞噬。
可如今，看着自己一手带大的辈，眼神清澈坚定地出这两个字。
她笑了，只是这次的笑，没有调笑，也没有讥讽，只是淡淡的，却很温暖。
“罢了，猴子归你。”皇毒母摆摆手，慵懒地靠在蛛网上，“姐姐我老了，也懒得抢男人了。”
“你才不老！”蛛媛儿嘟囔。
“哈哈哈哈——好好修炼吧妮子。”她伸出手，轻轻抚了抚蛛媛儿的发顶，
“有我在，没人能动你们。”
蛛媛儿靠过去，轻轻抱住了她。
一人一妖，就这样静静依靠在蛛网之中，雾气缭绕，气氛宁静又温柔。
只是皇毒母眼底的那一抹冷意，却渐渐凝聚。
“灵山那帮秃驴……欠我的，是该还了。”
侯烨再次进入他为妖庭几位妖王建立的幻境之郑
虚空之门悄然闭合，侯烨的身影缓缓自雾气中浮现。
一踏入这片幻境，侯烨的脚步蓦地顿住了。
他怔住了，愣在原地，呼吸也跟着滞住了一瞬。
那是一种本能的反应。
血腥味——铺盖地，如潮涌般扑面而来，浓烈得仿佛凝成了实质，带着一股令人作呕的腥气，仿佛从地底千尸万骨中渗透而出。
他的眉头猛地一拧，抬眼望去。
地，是赤红的。
乌云密布之下，漫血雨淅淅沥沥，仿若整片穹都在哭泣。与地之间，一座座尸山矗立，如荒原上的血色高塔，而脚下的大地早已染透，泥土和鲜血混成一片泥泞。
空气中弥漫着浓郁的杀气与怨意，仿佛万千死者的亡灵仍在低语哀嚎。
侯烨深吸了一口气，喉咙却仿佛被血腥味灌满，几乎要呕吐出来。
他脚下一滑，低头望去，一只断臂还死死地抓着破裂的战旗，残留的妖气依稀未散，仿佛那旗帜上的妖纹仍在咆哮不屈。
这......是他为妖庭诸王设置的幻境？
他记得很清楚，这幻境的本意不过是为了磨炼意志、锤炼战技，是以神识构建的试炼场，虽激烈残酷，但并不至于如此真实至此、骇人至极。
可如今的场景，简直像是地狱重现。
侯烨面色渐沉，目光扫向远方。
只见在尸山血海之间，几道身影或倒坐、或倚靠、或干脆仰躺于残垣断壁之间。
鹏皆浑身羽翎破碎，染满了黑血，曾经光辉灿烂的金羽如今却如败絮般垂落，他抱着断裂的金枪，一动不动地坐在残躯之上。
狮心烈那头桀骜的金狮，如今浑身伤痕累累，利爪尽折，獠牙残缺，他那凶狠的眼神也早已黯淡，仿佛只剩下一点不灭的执念支撑他仍然挺直背脊。
白灵素衣尽染，满身鲜血，他的灵狐之身几近破碎，尾巴也只剩下一根，眼中却仍保留着一丝清明，她靠着一块破碎的晶柱，胸膛起伏微弱。
巫九黎那个狂野的蛮巫也此刻倚在一座妖骨堆上，浑身缠满了黑雾与血丝，一手紧握断裂的巫杖，另一只手则死死压着腹部的伤口。
而在他们周围，六丁六甲诸将也纷纷瘫坐或倒卧。
卯兔脸色苍白，气若游丝，巳蛇的鳞片已碎，尾巴被斩断一截，酉鸡的羽冠早已凋零，而未羊则头颅低垂，几近昏迷。
而子鼠、申猴、午马等六甲将也好不到哪里去，甲胄破碎，鲜血淌地，有者甚至断臂缺足，半边面孔焦黑。
只能此刻的他们全都燃尽了！
被这场试炼榨的一滴都不剩了！
此刻，唯有两道身影仍在战场深处搏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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