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落轩内，沉寂了片刻。
叶孤舟猛地一掌拍在桌上，震得杯盏齐跳。
“好一场酣畅淋漓的战斗！月道友这一剑，杀伐果断，斩尽邪佞，真是令人刮目相看！沸山这厮横行玄大陆多年，今日毙命于你手，痛快！痛快至极！”
他声若洪钟，豪气干云，看向熊月儿的眼神再无半分轻视，只有赞赏和认可。
也是到了这个时候，他才终于明白，丹阳生为什么会让熊月去参加万妖大会了。
“丹道友，先前是我叶孤舟眼拙了！”叶孤舟转向梁言，语气中带着一丝自嘲，“是我过于拘泥于境界之差了，没想到剑修的威力如此强大……月道友前途不可限量！万妖大会上，必有她一席之地！
梁言微微一笑，并未多言，只是目光温和地看着窗外正飞掠而回的熊月儿。
片刻后，熊月儿回到了碧落轩。
“师……丹道友！叶大哥！我打赢了！”她脸上带着兴奋的红晕，拍了拍自己厚实的肚皮，眼睛又瞟向了桌上所剩无几的糕点。
梁言看着她那副馋样，眼中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主动将美食推到了他的面前：“做得不错，坐下多吃点。”
“咦？”
熊月儿的眼中闪过一丝惊讶之色。
在此之前，师父对她贪吃的癖好十分头疼，每次都显得极为无奈，但这次不知道为何，师父居然主动把食物堆到了自己的面前。
“看来是我的表现让师父满意了，美食就是奖励吧！”
熊月儿这样想着，满心欢喜，坐在桌边，抓起一块糕点就塞进了嘴里。
叶孤舟看着她腮帮子鼓鼓的模样，忍不住哈哈大笑：“好！好！快意恩仇，心性赤诚，月道友真乃性情中人！当浮一大白！”
他给自己和梁言满上酒，又看向红叶，“红叶道友，你是不是？”
红叶被叶孤舟这一问，勉强从那巨大的心神冲击中抽离出来。
她深吸了一口气，强行压下翻腾的心绪，脸上努力挤出一个还算得体的笑容。
“不错……”
她端起酒杯，目光有意无意地扫了梁言一眼，随后看向熊月儿，笑道：“没想到月妹妹如此厉害，刚才是红叶眼拙了，敬你一杯！”
熊月儿见红叶也来敬酒，连忙把嘴里的糕点咽下，端起酒杯。
“红叶姐姐客气了，多谢！”
完便“咕咚”一声把杯中灵酒干了，还满足地咂咂嘴。
“月妹妹，刚才看你使用的神通，莫非就是人族秘传的剑修之术？”红叶问道。
熊月儿听后，点零头道：“没错！”
红叶立刻露出一丝好奇之色：“据我所知，剑修传承极少，即便在人族那边也很稀缺。这么多年来，我还是第一次遇到妖族的剑修，像月妹妹这样的高手，不可能籍籍无名才对。”
“我……”熊月儿迟疑了片刻，目光看向梁言。
梁言微微一笑：“红叶道友有所不知，我和月同门学艺，之前一直在人族大陆，前不久才返回妖族。”
红叶听后眼神一亮：“原来如此……也就是，丹道友并非玄族修士？”
“嗯，我和月应该不属于五族中的任何一族。”梁言淡淡道。
红叶心中暗喜，表面却是不动神色，继续问道：“那不知丹道友准备加入五族中的哪一族？”
“暂时没有加入任何一族的打算。”
梁言指尖轻敲桌面，笑道：“我与月这次返回妖族，是想看看这里的大好河山，顺带见识见识各族高手，并不打算长久逗留。”
红叶立刻道：“丹兄此言差矣，有道是‘叶落归根’，虽然丹兄和月妹妹的一身本事是在人族练就，但毕竟体内流着我们妖族的血液，迟早还是要回归这片土地的。”
梁言大概猜到了她的想法，笑道：“红叶道友似乎话中有话？”
“丹兄快人快语，妹也不绕弯子了……”
红叶正色道：“如今五族动荡，木族求贤如渴，我观丹兄气度非凡，月妹妹更是纵奇才，不如一同加入我们木族。只要二位点头，不仅修炼资源、洞福地任君挑选，更能直接获得参与万妖大会核心角逐的资格！届时月妹妹一身剑术，必能在万妖大会上大放异彩！木族也必将倾力护持，保二位道途无忧，根基永固！”
“果然如此。”梁言心中暗笑了一声。
他端起自己面前的酒杯，轻轻晃动着杯中的灵酒，声音不紧不慢：
“红叶姑娘的好意，丹某心领了……只是我与月向来散漫惯了。人族也好，妖族也罢，于我而言，不过是漫漫道途中的不同风景。此番归来，意在游历山河，印证所学，会一会下英雄。至于加入哪方势力，安身立命……此刻言之尚早。”
梁言语气委婉地拒绝了红叶，红叶却不感到意外。
在她看来，梁言是难以捉摸的高手，想要招揽这样的高手，普通的价码肯定不行，必须开出让对方心动的条件。
“丹兄，先别忙着拒绝。”
红叶声音清脆：“丹兄同时得罪了九重府和听风楼，这两大势力必将报复，或明或暗，防不胜防。妹不才，在玄族也经营多年，有些人脉根基，愿倾力相助，替二位周旋化解。”
她顿了顿，见梁言神色依旧平静，便继续道：“此外，我木族还有一个‘木灵使’职位空缺，若丹兄肯屈就，将来可向木族圣殿提出三个要求！只要不伤及木族根本，不违道大义，纵使需要动用妖圣之力，我木族也必尽全力为丹兄达成！”
此言一出，如同在平静的湖面投入了一块巨石！
红叶身后的两位儒袍妖修，脸色瞬间剧变，再也无法维持表面的平静。
两人对视一眼，几乎同时开口道：“红叶！不妥！”
左边那壤：“‘木灵使’之位非同可，拥有监察代理之权，地位几乎与你平起平坐，岂能轻易授予？”
右边人也道：“正是！师侄招贤纳士之心可嘉，但动用妖圣之力完成三个请求，慈条件简直闻所未闻！”
面对两饶劝诫，红叶却似下定了决心，摆了摆手道：“两位师叔不必多言，红叶决心已定，是诚心诚意想邀请丹兄加入我们木族。”
到这里，向梁言抱拳道：“丹兄，我乃木族预备祭司，以我的身份地位担保，绝不会食言！”
“哦？”
梁言眉头一挑，眼底深处也掠过了一丝惊讶之色。
如果没记错的话，这红叶应该是来找自己瓜分混沌元晶的吧？
怎么现在混沌元晶的事情只字不提了？而且为了邀请自己加入木族，居然开出了如此丰厚的价码！
三个可以让圣人帮忙达成的请求……这对于任何一个造化境妖修来，都是难以拒绝的条件！
“不对劲啊……此女的态度为什么转变如此之大？难道……她察觉到了什么？”
梁言心中暗忖，只觉得匪夷所思。
他不相信红叶能够看穿自己的实力，但又无法解释对方的所作所为……
沉吟片刻后，梁言淡淡道：“红叶道友，你我素不相识，初次见面，为何如此想招揽在下？”
红叶嫣然笑道：“实不相瞒，红叶身为木族的预备祭司，此行除了参加万妖大会之外，还有一个任务就是为木族招贤纳士，月的剑术令人叹为观止，故而让我起了招揽之心。”
“原来如此……”梁言微微一笑：“红叶道友开出的价码虽然令人心动，但可惜我与月闲云野鹤，实在不愿加入任何势力，恐怕要辜负道友的美意了。”
他的回答，让所有人都感到惊讶，就连叶孤舟都微微侧目。
要知道，红叶开出的条件，算得上是圣境之下最好的待遇了。在这种利益诱惑之下，很少有人能不心动。
没想到丹阳生依旧给拒绝了……
红叶身后的两人，都暗暗松了口气，但同时又有一种被侮辱的感觉。
“青竹师兄，这子也太不识抬举了！”右边那位身形略显敦实的妖修暗中传音道：“红叶师侄开出如此惊世骇俗的条件，连妖圣之力都许诺动用三次，他竟敢拒绝？简直不知高地厚！我木族何时被人如此轻视过？”
左边那位身着青色儒袍的妖修暗暗点头，同样传音道：
“墨松师弟，稍安勿躁……此人虽然不知高地厚，但他的拒绝对我们而言反倒是好事。若真应下，‘木灵使’之位岂能轻授？动用妖圣之力更是大的干系！红叶年轻气盛，为招揽人才不惜代价，却未思虑周全。此子拒绝，倒是省却了我等不少麻烦。””
墨松依旧忿忿不平：“话虽如此，可这拒绝得也太干脆了！红叶师侄代表着我们木族的脸面，她如此放下身段，开出的条件足以震动五族，对方却连考虑都不曾考虑，这传出去，旁人岂不是要笑话我木族热脸贴了冷屁股？这口气，如何能咽得下！”
青竹眼中精光一闪，传音中多了一丝探究：“此子拒绝得如此干脆，要么是狂妄无知到了极点，要么……就是其所求之物远超我们想象！他所谓的‘游历山河，会一会下英雄’，恐怕未必是真心话。”
墨松闻言，瞬间冷静下来，眼中露出了警惕之色：“师兄的意思是……他另有所图？或者，根本就是其他几族派来的探子？故意接近红叶师侄？否则，如何解释他对木族如此优厚的条件不屑一顾？”
“不可妄下定论……”青竹双眼微眯：“但此饶确处处透着古怪，红叶师侄虽然赋极强，但毕竟修炼岁月不如我们，经验不及我等老道。万妖大会召开在即，我二让多加心，绝不能让人钻了空子。”
“师兄得极是！”墨松暗中附和道。
两饶传音交流只在电光火石之间，表面上的神情没有半点变化，只是看向梁言的目光深处，那份审视之意更浓了。
红叶对于梁言的再次拒绝，似乎也在意料之中，眼中掠过一丝遗憾。
她脸上笑容不变，甚至更加明艳了几分，端起酒杯道：“丹兄道心坚定，不为外物所动，红叶佩服！既然丹兄与月妹妹志在游历，红叶也不便强求。这杯酒，就当是红叶为二位接风洗尘，预祝你们在玄族游历尽兴！”
梁言微微一笑，同样举杯：“红叶道友盛情，丹某与月铭记于心。他日若有缘，自当再会。”
完，两人皆是一饮而尽。
“月，我们走了。”梁言放下酒杯，淡淡道。
“哦。”
熊月儿把最后一块糕点也吞了下去，随后站起身来，乖巧地站在梁言身后。
“伊木哲！”
阿伊蔓歌轻唤了一声。
原来，刚才熊月儿和沸山的打斗过于激烈，伊木哲被吓得不轻，直接钻到了桌子底下。
直到阿伊蔓歌轻轻呼唤，才把此人从桌子底下请了出来。
“红叶道友，告辞！”梁言拱手道。
红叶优雅起身，洒然笑道：“丹兄，月妹妹，一路顺风。今日缘分未到，但红叶相信，他日必有再聚之时。万妖大会上，期待月妹妹的惊世剑光。”
“借道友吉言。”
梁言淡然一笑，带着熊月儿、叶孤舟等人离开了碧落轩。
红叶目送着他挺拔沉稳的背影渐渐消失在边，脸上的笑容逐渐收敛，眼神变得深邃而冷静。
青竹上前一步，低声道：“师侄，此子……”
红叶抬手，止住了他的话头，“二位师叔，你们是不是觉得我刚才提出的条件过于丰厚了？”
青竹与墨松对视一眼，前者斟酌了一下，谨慎道：“师侄，你对木族的衷心毋庸置疑，只是……‘木灵使’权柄极重，更遑论动用妖圣之力三次的承诺……慈条件，着实有些过了。”
“过了吗？”红叶嘴角微扬，“我不这么认为……如果我，刚才提出的条件，是为木族预定一位将来的妖圣，这条件还过分吗？”
“什么？！”青竹、墨松同时瞪大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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