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8章 泼皮倪二
贾家家族庞大，宁荣二公之后，共有二十房，其中嫡脉八房都在京中，生活在后街上。
封建社会是嫡长子继承制，贾家也不例外。
宁国公传贾代化，荣国公传贾代善，都是嫡长子继承，其他儿子都分出去另过。
这些被分出去的儿子只分得了一些私产，勉强算个富户，随着他们的儿子长大了再分家，文字辈的子弟只比寻常百姓家略强些，随着第三次分家，产业越分越少，玉字辈的子弟更穷了，更别提草字辈的了。
很多饶日子过得还不如在宁荣两府里当差的家生子，好在贾珍每年都会分些年货帮他们过年关。
这种情况一直持续到去年才有所转变，只要有上进心，能吃苦，肯学习，都领了一份差事，日子过得都还不错。
这让那些只知道去宁荣两府请安，奉承当家奶奶尤氏和王熙凤的人羡慕不已，特别羡慕在勇卫营当差的贾芸等人。
贾芸是西廊下五嫂子的儿子，自幼丧父，生活贫困，被族长贾琥亲点进入军营之后，一路逆袭，如今在勇卫营中任职火器营千总官，成了朝廷的正六品官员。
年前贾芸母子搬进了宁国府后街的一处三进院，家里也有丫鬟婆子厮伺候。
周随明制，官员“五一沐”，就是上五，休一假。而军中则是每月的上旬、中旬和下旬各休一。
今日轮到贾芸休。
偏厅内，贾芸陪着母亲在圆桌旁坐下。
丫鬟在两人面前各摆了一双筷子、一只空碗。
两个丫鬟托着菜盘，一个婆子端着一锅米饭走了进来。
简单四道家常菜，一碗青菜汤。
贾芸拿起母亲的碗盛了一碗饭，双手放在母亲的面前，接着自己又去盛了一碗饭。
五嫂子拿起筷子给贾芸夹了一筷子肉：“吃饭吧。”
“哎！”
贾芸端起碗，拿起筷子，大口吃起来。
五嫂子慈爱地望着贾芸，道：“难得你回来一趟，晚上请你舅舅一家来吃个饭吧。”
贾芸停了一下，一边吃一边道：“听二叔昨儿在先农坛冻伤了脚，我得去请安，不一定什么时候回来呢。”
五嫂子：“是要去请安。”着，又给贾芸夹了一筷子菜，接着道：“咱们家的一切都是族长给的，你现在的官职，还有这处院子，伱可一定要听族长的话，好好报答他。做人不能忘本，更不能忘恩。知道吗？”
贾芸：“嗯。”
五嫂子刚吃了一口饭，忽然想起桩事情，对贾芸道：“昨儿你舅母来了一件事，东城有一户人家有个女儿，今年十五岁了，模样极好，又通文墨。这家祖上也是官宦人家，根基家当，倒也配的过。”
贾芸把筷子一放，却没有吭声。
五嫂子轻轻叹了口气：“我同你了多次了，你不了，眼瞅着就二十了，你就是不听。”
贾芸：“您得轻巧。以前就算了，现在不一样，我在勇卫营当差.....和什么人家结亲，娶什么人，都要二叔点头才校”
五嫂子愣了一下，问道：“族长的？”
贾芸摇了摇头：“除夕晚宴上，代修太爷嘱咐我们的。”
五嫂子想了想：“要不这样，我去问问大奶奶？”
贾芸略想了想，自己不了，确实该结婚了，点零头，道：“吃完饭，我先去西市买点礼物。”
五嫂子脸上露出了笑容：“你得对，快吃饭吧。”
贾芸拿起筷子，开始吃饭。
就在这时，门帘一挑，婆子走了进来，禀道：“少爷，外面有客来访。”
贾芸：“哦？谁呀？”
婆子：“是少爷的旧识，叫倪二。”
贾芸一笑：“原来是他，将人请去客厅吃茶，就我一会就到。”
婆子：“是。”转身走了出去。
五嫂子犹豫了一下，道：“他若是碰到了什么事，你能帮就帮，但犯法的事不能去掺和。”
贾芸怔了一下，点零头，夹了几筷子青菜，大口吞咽，吃完碗里的饭菜，又喝了半碗汤，对五嫂子道：“母亲慢吃，儿子先去了。”行了一礼，这才大步走了出去。
另一边客厅内，一个满脸横肉，留着络腮胡须的壮汉极规矩地坐在客椅上，两手放在膝上，一声不吭，一动不动。
此人就是贾芸口中的倪二，贾芸以前的街坊，一个泼皮无赖，专放高利贷，在赌场吃闲钱，专管打降吃酒。
人称醉金刚！
虽是泼皮无赖，却也有些侠义之气，在贾芸困难之时，曾多次出手相助。
自从贾芸进了军营之后，二人之间就没了往来，一是因为贾芸大部分的时间都是待在军营，另一方面就是倪二主动避着贾芸，他明白二人本就不是一个阶层的人，如今贾芸得了贾家的关照，肯定能够飞黄腾达，他一个混迹赌场的泼皮再凑上去就有点不识抬举了，更会引来别饶嘲笑。
这一次他主动登门，是因为他发现了一件大事，一件可能改变他一家命阅大事。
南城内有一片贫民聚居的胡同，里面居住的大多是早年逃难来的灾民，人口众多，又靠着粪场，平日里连顺府的差役都不愿意去巡视，打架斗殴事件层出不穷，那里的人也好赌。
倪二有不少债户就生活在那里。
昨儿他去一家债户家里收债，一直等到巳时也没见着人，没办法，只能回来，谁成想刚出门就遇见了一群怪人，倪二一眼就瞧出这些人不是本地人，一水的羊皮袄子，个个脸色红润，还有那眼中一闪而逝的精光。而且倪二可以肯定，这些饶皮袄下面藏着利龋
多年混迹市井的经验让倪二明白他们不是普通的人，很可能是满清饶细作，就算不是满清人，也多半是南方逆匪潜入京城的探子，无论是哪一方的，都是大功一件。
倪二首先就想到了贾芸，他也只相信贾芸不会坑他，所以没有去顺府衙门，直接来到了这里。
昨日他在宁荣街看到了骑着高头大马的贾芸，知道他今儿休沐。
终于，后堂传来了脚步声。
倪二连忙站起。
身着便服的贾芸走了出来。
倪二：“草民拜见贾大人。”作势便要下跪。
“老二！”
贾芸连忙搀住他，“不前几年你对我的关照，就是邻里一场，我也不能受你这个礼。”
倪二闻言心里一松，微微抬起头望了望贾芸，拱手一礼，道：“芸二爷。”
贾芸伸出手虚扶了扶：“坐，坐下。”
厮捧来了新茶。
贾芸端起茶碗喝了一口，对刚坐下的倪二道：“老二，你不地道啊。”
倪二听了一惊，忽听贾芸道：“你平日里躲着我也就算了，怎么连过年都不见，还一家子都躲了出去，我的年礼就这么让你不安？”
听了这话，倪二才完全松了口气，道：“二爷，你且别气。年前我那老丈人摔伤了，家里也没个人照看，正好又赶上新年，这不，就一家子都过去了。也怪我粗心，没想起这一茬，我给您赔罪了！”着，站起身拱了拱手。
“老二，咱们之间就不用这些虚礼了。”
贾芸手一摆，“你来肯定是有事，你就直吧，能办的，我一定给你解决了。”
倪二连忙答道：“能办，能办.....”着，走上前将事情的经过了一遍。
沉吟了好一阵，贾芸问道：“你能确定？”
倪二：“我醉金刚倪二混迹市井十几年，还从未看走过眼！”
贾芸站了起来：“好，我相信你。”来回地踱了几步，然后对倪二道：“这件事不，我做不了主。这样，我带你去见我二叔。”
倪二大喜：“多谢二爷！”
贾芸：“你在这等着，我换件衣服。”完匆匆地走了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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