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茸茸的大尾巴被裙提着，白狐也不挣扎，只是口中发出“嘤嘤嘤”的哀求声。
“放开阿狸。”随着一声呵斥，身着雪白兔毛滚边鸦青色斗篷的女子快步冲过来，一把扯过狐狸，叱责的话还未出口，微弱的烛光下，对上那双熟悉的冰眸，不由惊呼出声，“皇舅舅！”
“嘘。”不待夜幕辰开口，楚亦寒轻声提醒，“进去话吧，心隔墙有耳。”
祈安方才意识到自己太过鲁莽，一手不自觉捂住了嘴。
三人一狐进了屋子，楚亦寒刚要关门，暮色下，一道人影轻飘飘落入院内。
“什么人？”楚亦寒心头一紧，皱眉低喝了声。
“楚公子，是我。”熟悉的声音传来，青峰裹着件羊皮大袄闪身而入，带了一袭冷风。
“尾巴甩掉了？”夜幕辰解着银狐大氅看向他，“嗯”青峰紧走几步伸手接过。
“有人跟踪？”楚亦寒长眉蹙了蹙，看向青峰试探着低声问。
祈安一张脸霎时绷紧，黑漆漆的眸子里满是担忧，虽东睦与西陵有所邦交，然皇舅舅身份不比常人，若是被有心人知道他私自来了西陵，怕是会引起不必要的麻烦。
“应是八公主府的马车，跟到这里便离开了。”青峰声音如常，听不出一丝慌乱。
赶车的那人他见过，是八公主府的车夫。
“八公主？怎的又是她？她到底想要做什么？”祈安拧眉，“舅母的丝帕莫名出现在她府中，如今又让人跟踪皇舅舅，莫非她……”
不知想到了什么，祈安眼底骤然划过一抹厉色。
“王爷进山莫不是去见了什么人？”楚亦寒抬眸，乌木般的墨色瞳仁忽明忽暗，从青峰手中捧着的银狐大氅看向夜幕辰身上月白色锦袍。
“嗯。”夜幕辰也不否认，一脸淡然踱步到书案前坐下，随手拿起案子上的一叠画纸。
楚亦寒眸光一冷，胸腔中波涛翻涌，自己是不是被人算计了？
睿王刚一进来他便觉哪里不对劲，这身装束看着着实有些反常，全然不似夜幕辰以往的风格，倒是与他平日的衣品颇为相近。
今日青峰一早过来借马车，他虽觉得诧异，却也未曾多想，夜幕辰怕是早已预料到会有人跟踪吧？
“与王爷见面的可是九公主？”楚亦寒目光冷凝直直看向夜幕辰，再一次试探着问。
若他猜得不错，睿王做的这些改变是想掩人耳目，让跟踪之人误以为与阿里娅见面的人是他。
夜幕辰似是对那些画产生了兴趣，一张张翻看着，墨发倾泻而下，发顶上的白玉冠在烛光下莹莹烁烁，低垂的眼帘将平素的威严尽数掩去，多了几分翩翩贵公子的儒雅。
“这些花样是模仿本王王妃的？”直至最后一张看完，他才缓缓抬首，冷眸中隐隐的风暴让人不敢直视。
楚亦寒心中憋着股火，正想着今日无论如何也不能放任他嫁祸于自己，丝毫未留意到夜幕辰翻看了画纸，闻言不由一怔。
“模仿舅母的？”祈安抱着阿狸一脸好奇地凑过来，盯着画纸上线条精美的花卉惊叹道，“太美了，就算是模仿的，阿楚这画工也着实撩。”
楚亦寒紧握的掌心中一层细汗微微渗出，暗自稳了稳心绪，故作镇定地淡淡开口：“在下还有些残损的布料需补救，想起表妹送过祖父和母亲的绣品上花色独特，便试着模仿了些。”
夜幕辰冷冷瞥了他一眼：“王妃如今身份不比往昔，你确定挽回的那点损失够付她的设计费？”
“设计费？”祈安一张脸写满问号，不解地看向楚亦寒。
楚亦寒微怔了下，脑海中闪过壹家欢精美独特的装潢，那些构思都是出自可儿之手，她似是过什么为了省设计费。
“只要她开口，多少我都给。”楚亦寒暗自深吸了口气，压下心中复杂的情绪，对上夜幕辰幽冷的眸光。
目光如剑，似是腊月里的寒风，裹挟着无数颗细碎的冰粒，一寸寸穿透肌肤，这一次楚亦寒不曾避开。
屋子里一时陷入沉默，阿狸瑟缩着将头埋入祈安怀郑
“砰！”琉璃盏砸在地上，稀里哗啦的碎裂声，打破了夜的沉寂，红绡阁内地上跪着的二韧垂着头周身抖如筛糠。
“别本公主没给你们机会，三日期限已到，拿不出千两黄金便以命相抵吧。”大红幔帐内，传出帕尔朵咬牙切齿的声音。
“公主饶命！”跪着的两人语不成调，伴着“咚咚咚”的磕头声，一人似是想起了什么，“是，是阿赤，一定是他，那夜他带了酒菜过来。”
幔帐忽地撩开一半，帕尔朵拍掉身上游走的大手，翻身坐起，上挑的眼角危险地眯起：“阿赤？”
“是，是阿赤，那夜他将我俩灌醉了。”另一人也仗着胆子抬起头。
“呵。”帕尔朵不怒反笑，“本公主倒是有日子没见到他了。”
“怎么？想他了？”帐子内传出阴修邪肆的声音。
帕尔朵放下幔帐，拢了拢半敞的衣襟，对着账外沉声道：“你们先下去吧，待查明真相，再行发落。”
死里逃生，二人对视一眼叩头谢过，匆匆爬起出了红绡阁。
“这些年阿赤那子给你做过不少事吧？”阴修支起半个身子，凌乱的发丝在帕尔朵皱起的眉间扫过，“本座不是早就教过你，要想成就大业，绝不可心慈手软。”
“本公主乏了，睡觉。”帕尔朵不耐烦地一把挥开他，侧身背对着他躺下。
“你当真怀疑他有二心？”阴修霍地坐起，抓了件衣袍披在身上，“本座这就去替你弄死他。”
一只雪白的玉足伸出，阴修探出幔帐的半个身子被勾回：“杀鸡焉用牛刀，弄死他还不容易，你没听过放长线钓大鱼么？”
阴修怔了下，撩开面上的乱发：“依本座看，明日你还是进宫瞧瞧吧，那九公主在床前尽孝，若是瀛帝一时迷糊立了什么遗诏，你这些年的功夫岂不是都白费了。”
“她敢！”一声阴恻恻的冷哼。
“只要本公主还活着，西陵的下就没有她的一席之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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