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桃拍拍手：“好了好了，都先散了吧，都累了一了。”
众人散去之后江桃拉着郑蕙兰：“蕙兰姐，要是你真的想回去，我也不会拦着你的……”
郑蕙兰摇摇头，眼中闪着坚定的光：“不用了，我觉得在这里挺好的，大家也都很关心我。”
她长叹一口气：“而且，我也确实没办法面对我爸妈。”
江桃陪着她坐下。
“怎么了？？”
郑蕙兰苦笑出声：“江老板，或许你想听听我的故事吗？”
窗外的月光透过玻璃洒进来，给厨房镀上一层银辉。远处偶尔传来几声自行车铃声，更显得夜静人深。
郑蕙兰深吸一口气，眼神渐渐飘远。
“我父亲是济南鲁味斋的当家师傅。”她的声音比平时话时要柔软许多，“我是家里独女，从跟着父亲学厨。他常，我的手艺比他当年还要灵……”
江桃静静听着，没有打断。
“我十九岁那年，遇到了来济南出差的我丈夫。”郑蕙兰的指尖在笔记本上划出一道痕迹，“他能会道，见多识广……他京市多么繁华，改革开放后有多少机会……”
郑蕙兰的眼神变得复杂，既有甜蜜的怀念，又有苦涩的悔恨。
“我父亲一眼就看穿他华而不实，坚决反对我们来往。”
她苦笑着摇头，“可我当时被爱情冲昏了头脑，觉得父亲是老顽固，不懂新时代的爱情……有一夜里，我偷偷收拾行李，跟着他跑了。”
到这里，郑蕙兰的声音哽咽了。她停顿了一会儿，才继续道：“我父亲气得永远不认我这个女儿……母亲偷偷追到火车站，塞给我不少钱，哭着想家了就回来……”
江桃递过一杯温水，郑蕙兰双手捧着，热气氤氲中，她的眼泪终于掉了下来。
“到了京市，我才发现他根本没他的那么有本事。”郑蕙兰的声音低了下去，“他工资不高，却爱面子，非要住大房子，买进口电器……欠了一屁股债。”
“他不许我出去工作，丢他的人……可转头又嫌我只会花钱。”
郑蕙兰的手指紧紧攥住杯子.
“有一次我偷偷去街道食堂帮忙，他知道了，把我做的菜全倒进了垃圾桶……”
江桃倒吸一口冷气，难以想象郑蕙兰这样手艺精湛的厨师，竟被人如此糟蹋心血。
“那，那后来呢？？”
郑蕙兰眼中闪过一丝倔强：“后来我就生下了芳，日子更难了，他倒是突然有了做父亲的觉悟，日日早出晚归的，谁知道……”
她的声音突然哽住，眼眶也红起来。
“去年冬，他在外头干活，回来时摔进了河里，等找到的时候，人已经不行了……”
江桃轻轻抱住她，感受着她瘦弱的身体逐渐颤抖。
“厂里给零抚恤金，可是根本不够用。分配的房子被收了，我们母女只能租最便夷地下室……”郑蕙兰擦干眼泪，“我去饭店找活，人家看我带着孩子都不要……最后只能在菜市场捡烂菜叶子……”
江桃想起第一次见到郑蕙兰的样子——面色苍白，衣服虽然干净却洗得发白，芳瘦得像只猫。
“你没想过去找父母吗？”江桃问。
郑蕙兰摇摇头，眼泪又涌了出来：“没脸啊……当年那么决绝地走了，现在混成这样回去……我父亲那么要面子的人……”
她哽咽得不下去。江桃这才明白，为什么今郑蕙兰见到外公时那么震惊和矛盾。
“江老板……”郑蕙兰突然抓住江桃的手，“谢谢你……要不是你收留我们母女，我们早就……”
江桃拍拍她的手：“别这么。是你的手艺征服了所有人。”
郑蕙兰摇摇头：“不光是工作……是你让我重新觉得自己是个有用的人。这半年来，是我……是我丈夫走后最踏实的一段日子。”
她终于出了“我丈夫”三个字，语气中不再有怨恨，只有释然。
两人沉默了一会儿，厨房里只有时钟的滴答声。后院传来芳在睡梦中的呢喃。
“我外公他……今来跟我。”
郑蕙兰突然，“他……我父母这些年一直在找我。他们并不怪我。我母亲很像我，几乎日日以泪洗面，我父亲虽然嘴上着不原谅我，但是每年我生日的时候，都会做一道我最爱吃的菜。”
江桃颇为感叹，哪里会有父母不心疼孩子呢？
“那你现在是准备？？”
“外公让我带芳回济南住一段时间，我拒绝了，我让他把芳带回去，我我自己要留在这里。”
郑蕙兰露出今晚第一个真心的笑容：“外公也没什么，不过他以后要经常来京拾视察”我，怕我懈怠。”
两人相视一笑，气氛一下子轻松起来。
“其实我有个想法。”郑蕙兰犹豫了一下，“我想把鲁菜和京市本地菜融合起来，创造一些新菜式……”
江桃眼前一亮：“真的吗？？”
郑蕙兰害羞地低下头：“还得先过外公那关……他那人，对传统固执得很……”
“慢慢来。”江桃鼓励道。
夜更深了。江桃帮郑蕙兰收拾好厨房，两人轻手轻脚地走向后院的屋——那是江桃特意为她们母女隔出来的住处。
路过餐厅时，月光透过玻璃窗，照在“八方美食城”的招牌上。郑蕙兰停下脚步，出神地望着。
“怎么了？”江桃问。
郑蕙兰转向江桃，眼中含着泪光，“江老板，谢谢你。”
江桃心头一热，正要话，后院传来芳睡意朦胧的呼唤：“妈妈……”
郑蕙兰匆匆回答：“来了，宝贝。”她对江桃点点头，“明见，江老板。”
看着郑蕙兰轻手轻脚走进屋的背影，江桃站在月光下，心中满是感慨。
清晨的阳光透过玻璃窗洒进办公室，江桃面前摊着一本从广州带回的彩色画册，上面印着各种湾湾和香江的时髦饮品。她的手指停留在一页上——杯子里装着琥珀色的液体，顶部漂浮着白色奶油，插着一根彩色吸管。
“珍珠奶茶……”江桃轻声念出下面的文字介绍，眼睛闪闪发亮。
“什么奶茶？”林保罗推门而入，手里端着一杯冒着热气的黑咖啡。他凑过来看了一眼，撇撇嘴，“这不就是牛奶加茶吗？有什么稀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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