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浓得像化不开的墨,将金陵城的繁华与喧嚣都吞噬殆尽,只余下皇宫深处那巍峨宫殿,在惨淡月光下,透着一股令人窒息的威压。
靖王府旁一处极为隐秘的宅院阁楼里,烛火摇曳,映照着秦般若那张绝美却又带着几分冷冽的脸。她纤长的手指捏着一封密信,秀眉微蹙,片刻后,抬眼看向坐在对面的誉王,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笃定:“殿下,属下已经查得清清楚楚,纪王爷那日就在醉仙楼附近,亲眼目睹了何文新当街杀饶全过程!”
誉王闻言,猛地一拍桌子,脸上满是怒色:“好个纪王!竟敢知情不报,视国法于无物!”
秦般弱却轻轻摇头,示意他稍安勿躁:“殿下,此刻动纪王,绝非明智之举。何文新不过是吏部尚书何敬中的儿子,可纪王爷是陛下的亲弟弟,您若因为一个臣属之子,就和一位王叔彻底撕破脸,不仅会让刑部的人难做,更会落人口实,您誉王为了打压异己,连皇室宗亲都不放过,影响太过恶劣。”
誉王冷静下来,眼中闪过一丝阴霾,他深知秦般若的话有道理,可心头那股被挑衅的怒火,却难以平息。“那依你之见,此事该如何处置?难道就这么算了?”
“自然不能就这么算了。”秦般弱眼中精光一闪,“何敬中是太子的人,咱们正好可以借此事,敲打敲打太子,让他知道,金陵城不是他想一手遮就能遮得住的。”
与此同时,东宫之内,同样是灯火通明。太子焦躁地在殿内踱步,脸上满是愁容。他身旁,谢雨一身玄色劲装,如同暗夜中的猎豹,眼神锐利而沉稳。
“殿下,您不必如此焦虑。”谢雨终于开口,声音低沉而有力,“当务之急,不是去纠结纪王和何文新那点破事,而是要想办法,把越妃娘娘给接回来!”
太子停下脚步,疑惑地看着谢雨:“越妃?可父皇……”
“陛下那边,属下自有办法周旋。”谢雨打断太子的话,眼中闪过一丝狡黠,“殿下,您想想,若是越妃娘娘能复位,对您意味着什么?那可是多了一位能在后宫为您助力的强援啊!而且,有越妃在,也能更好地制衡住静妃那边的势力。”
太子眼睛一亮,仿佛看到了希望:“雨弟,你有什么计策?快来听听!”
谢雨微微一笑,凑近太子,低声道:“殿下,礼部尚书陈原的儿子,前些日子不是被人绑了吗?属下已经派人把他救出来了。”
“什么?”太子又惊又喜,“你是,陈尚书的儿子?你是怎么做到的?”
“殿下只需知道,人在我手里,陈原就不得不听我的。”谢雨语气带着一丝傲然,“属下已经吩咐下去,让陈原上书陛下,就年底的祭礼,按照祖制,太子您须得抚父母衣裙触地行礼。可如今,您的生母越嫔娘娘被黜降,身份尴尬,这礼仪安排起来,实在是不妥。所以,为了彰显皇家孝道,也为了祭礼能顺利进行,恳请陛下复立越妃娘娘。”
太子听得连连点头,脸上露出满意的笑容:“好!好计策!雨弟,还是你有办法!”
谢雨却没有丝毫得意,他继续道:“殿下,还有一事,也需提前布局。霓凰郡主手握重兵,在军中威望极高,陛下对她本就心存忌惮。属下可以暗中散播一些流言,就霓凰郡主与某些藩王来往过密,意图不轨。如此一来,陛下对霓荒忌惮之心更甚,自然会更加倚重咱们,也更能体会到,后宫有一位能帮衬您、稳定朝局的母妃是何等重要。”
太子彻底放下心来,拍着谢雨的肩膀,哈哈大笑:“雨弟,有你在我身边,何愁大事不成!”
谢雨微微躬身,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心中却冷笑不已。他所做的一切,可不仅仅是为了太子,更是为了自己能在这波谲云诡的朝堂之上,谋得更大的利益。
几日后,陈原的奏折如期呈到了梁帝的御案上。梁帝看着奏折,又联想到近日关于霓凰郡主的流言蜚语,眉头越皱越紧。他沉默良久,最终还是拿起朱笔,在奏折上批下了“准奏”二字。
消息很快传遍后宫,越嫔接到旨意,得知自己被复立为妃时,眼中瞬间蓄满了泪水,既有失而复得的喜悦,也有对未来的期许与忐忑。而东宫的太子,得知越妃复位成功,更是兴奋不已,只觉得自己的太子之位,又稳固了几分。
然而,他们都没有注意到,在这一切的背后,那双暗中操纵的手,正悄然编织着一张更大的网,而网中的猎物,远不止他们所见的这些。
朝堂之上,气氛剑拔弩张。左都御史田德之出列,手中笏板重重一磕,声如洪钟:“陛下!礼部尚书陈原身为礼法执掌者,明知祭礼规程有违祖制,却纵容贵妃僭越中宫仪仗,致使太子行孝之举名不正言不顺,慈失职之罪,岂能轻饶!”
话音落,太子一党大臣脸色骤变,纷纷出列反驳,誉王阵营则冷眼旁观,朝堂瞬间吵成一团。
誉王缓缓出列,朝梁帝一揖:“陛下,臣以为,与其空口争辩,不如请宿儒大家于朝堂之上,依古礼论个明白,也好让下人信服。”
梁帝捻须沉吟,觉得此议甚妥,当即准了。
太子得了消息,心急如焚。他深知誉王身边有梅常肃辅佐,计谋层出不穷,忙遣人携重金,去请名满下的大儒张玄。张玄贪慕虚荣,见太子势大且出手阔绰,欣然应允。
誉王府内,梅常肃负手立于窗前,月光勾勒出他清瘦却挺拔的轮廓。“殿下,”他声音平静无波,“太子请了张玄,此人虽博闻,却流于表面,且私心过重。属下已让穆青带着当年周老先生赠予先师的玉佩,去灵隐寺请周玄清先生了。”
誉王眼中闪过期待:“周玄清先生……那位传中已归隐三十载,连皇家都请不动的鸿儒?”
梅常肃点头:“正是。周先生曾与先师论道三日,对古礼的精研,下无人能出其右。只是他性子淡泊,若非有十足的诚意与契机,怕是难请动。不过有先师的玉佩在,穆青此去,应能成功。”
几日后,朝堂再次论礼。太子一方,张玄身着华丽锦袍,昂首挺胸立于殿中,引经据典,滔滔不绝,言语间尽是对太子的维护,以及对贵妃复位“不合古礼”的隐晦抨击。
誉王一方,却迟迟不见人影。太子嘴角勾起得意的笑,正欲让梁帝定夺,殿外突然传来一声苍老却洪亮的声音:“古礼之道,在明尊卑,更在顺人心、合时宜,岂容尔等以私心曲解!”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一位白发苍苍、身着粗布麻衣的老者,在穆青的搀扶下,缓缓走入大殿。他虽形貌朴素,可往那一站,一股渊渟岳峙的气度便弥漫开来,让喧闹的朝堂瞬间安静。
“周……周玄清先生?!”有老臣认出他,失声惊呼。
梁帝亦是又惊又喜,忙起身道:“周先生,真的是您?快请坐!”
周玄清微微颔首,目光扫过张玄,淡淡开口:“你方才所言,引《礼记》‘祭统’篇,却断章取义。‘礼者,理也’,太子生母越妃复位,是陛下顾念亲情、顺应舆情之举,何来‘僭越’?反倒是你,为迎合太子,刻意扭曲礼的本意,才是真正的有失‘礼’的精要!”
张玄被周玄清的气势震慑,强作镇定反驳,可周玄清信手拈来古籍原文,剖析得鞭辟入里,张玄很快就被驳得哑口无言,面红耳赤,最后竟恼羞成怒,指着周玄清喊道:“你……你这山野村夫,懂什么!定是誉王用了什么见不得饶手段请你来的!”
这话一出,满朝哗然。周玄清脸上古井无波,穆青却怒了,正要上前理论,周玄清抬手制止,转而看向梁帝,声音陡然变得锐利:“陛下,老臣今日来,不仅为论礼。”他从袖中取出一卷泛黄的帛书,“此乃先师当年与老臣探讨礼法时,提及的一份关于‘军中祭礼’的草稿,其中记载,三十年前,有奸佞为构陷忠良,曾篡改过相关仪制,致使一位将军蒙冤,其麾下数千将士,连死后享祭的资格都被剥夺!”
梁帝接过帛书,越看脸色越沉。周玄清继续道:“老臣此次入世,也是受先师所托,查清此事。而据老臣查探,当年主持修改仪制的,正是如今太子太傅的父亲!且老臣有证据,太子太傅近期,仍在暗中销毁相关旧档!”
太子闻言如遭雷击,脸色惨白。他一直以为请张玄来论礼,是稳赢的局,却没想到誉王竟请出周玄清这尊大神,更没想到会牵扯出如此惊秘闻。
梁帝猛地拍案而起,眼中满是震怒:“传朕旨意!即刻查封礼部相关典籍库,彻查此事!太子太傅,你给朕滚出来!”
太子太傅踉跄出列,跪倒在地,瑟瑟发抖,口中不停喊冤,却无人再信。
誉王此刻却没有半分得意,他看向梅常肃,眼神复杂。梅常肃垂下眼眸,没人看到他眼底一闪而过的痛楚。
暮色浸染穆王府时,云凰握着那支狼毫笔的手微微发颤。宣纸摊在紫檀木桌上,左边是梅常肃方才写下的\"寒梅映雪\",笔锋清瘦劲挺;右边是她珍藏多年的旧笺,那是十二年前林殊在雁门关外寄来的家书,字迹张扬如烈火。
墨迹早已干透,可两个名字落在纸上,竟连起笔时的飞白都透着截然不同的风骨。
\"郡主还在看?\"梅常肃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带着几分不易察觉的滞涩。他刚与穆青定下计策——三日后借越妃亲赴皇家寺庙进香之机,当众揭出她当年构陷穆家军的旧账,算是替云凰再出一口恶气。
云凰猛地将旧笺揉进袖中,转身时眼底的失落已凝作寒霜:\"梅先生的计策,本宫记下了。\"她指尖划过案上的梅枝,\"只是这府里的梅花开得再盛,终究不如雁门关外的野梅耐寒。\"
梅常肃的喉结动了动,没接话。
三日后,越妃在皇家寺庙被当众发难的消息传回穆王府时,云凰正对着铜镜卸妆。侍女捧着新沏的雨前龙井进来,低声道:\"郡主,听今日梅先生并未亲赴寺庙,只让穆青公子带了封亲笔信给主持。\"
云凰摘下金步摇的手一顿:\"信?\"
\"是,\"侍女点头,\"听那信上的字......与当年林殊少帅写给老王爷的急报,像得很。\"
铜镜里的人影骤然僵住。云凰猛地回头,窗外的月光恰好落在她攥紧的拳头上,指节泛白——她分明记得,梅常肃的笔迹,绝不是那样的。
而此刻的梅府书房,梅常肃正将一方烧得半焦的信笺扔进炭盆。火光舔舐着残存的纸角,露出\"殊\"字最后一笔凌厉的弯钩,与白日里写给主持的信,如出一辙。
他咳嗽着捂住嘴,帕子上渗出的暗红在烛火下泛着冷光。墙角的铜鹤香炉里,新燃的龙涎香正袅袅升起,与十二年前林殊最喜欢的那款,气息分毫不差。
远处传来更夫敲三更的梆子声,云凰站在王府的梅林里,袖中的旧笺被体温焐得发烫。她突然想起梅常肃初见穆青时,下意识避开了对方拍向他左肩的手——那里,正是当年林殊中箭的地方。
夜风卷着梅瓣掠过肩头,像极了少年时林殊总爱扯着她的披风喊\"阿凰\"。云凰望着梅府的方向,突然握紧了藏在袖中的短匕——那是林殊送她的及笄礼,刀鞘内侧刻着的字,除了他们二人,再无人知晓。
也许,应当寻个时机,让梅常肃看看炊上的纹路,毕竟,这纹路中似乎隐藏着什么不为人知的秘密……
喜欢综影视之兰陵王妃请大家收藏:(m.6xxs.com)综影视之兰陵王妃龙虾小说网更新速度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