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贺然实在是搞不懂自己幸福与否与温凉喜欢什么样的人这个问题之间有什么必要的关联，但见到姑娘笑殷殷的娇艳模样，索性也就不再去琢磨。
毕竟聊嘛，很多时候答案也仅为次要，情绪才是首位。
见到温凉并没有公布答案的意思，贺然很是识趣，接着道：
“好吧，打听你喜欢什么人，这种问题确实是唐突了一些，那接下来呢？接下来这个路人甲听到了你的回答，算是彻底放弃了吧？”
温凉螓首轻摇，道：
“谈不上什么放弃与不放弃，或许对方最初接近我的目的是想要搭讪，但对方分寸跟距离都把握得很好，就像……贺导你一样，所以我对甲的第一印象虽然谈不上喜欢，但肯定也不是讨厌的。
何况当时我们也是萍水相逢，吃完了那碗米线，就在大理分别了。”
贺然又送了一块牛排放进嘴里，这一次等他细细咀嚼，品尝完之后才再次回道：
“嗯……如果我是编剧的话，这个故事应该不会在这里断开，但现实中的分别往往就是这个样子，哪来这么多后续不是。”
“不过这才是旅行有意思，或者人生有意思的地方，惊喜往往就会出现在伱意料之外的地方。”
温凉接着继续道：
“之后的一，我去了玉龙雪山，那大雾封山，气特别不好，我跟朋友们排了很久的队，爬了很长的栈道才抵达观景台，但可惜我们什么都没看到，不过幸阅是，我又一次遇到了甲……”
“所以，这算是一回生，二回熟？我怀疑是这哥们是在偷偷跟着你们呢，要不然哪能这么巧。”
贺然放下刀叉，端起酒杯，吐槽着故事里这种经常出现的俗套巧合桥段。
“可是我当初的行程，除了跟他提了一嘴我们乐队的演出之外，其他的行程他是一概不知的呀~”
温凉为其辩解了一句，贺然笑道：
“那这么看来，你用上‘幸运’两个字确实是名副其实了，毕竟这人海茫茫，能连续碰上一个陌生人两次的这种概率，确实是蛮的。”
温凉闻言眼波一转，她双手交叉，摊在桌上，探出上半身凑过来，故意追问道：
“那如果是三次呢？四次呢？”
随着距离的突然拉近，一股香风扑入鼻腔，男人对她话语中暗示心知肚明，慌忙抬起酒杯，避免与她对视，直至轻抿一口后，温凉已是退回了原位。
“那就……相当于中彩票了吧。”
“我觉得贺导得对~”
温凉视线不移地看着对方，她发现自己这位老板，在不工作的私下场合里，其实还蛮容易慌的，就感觉有种与身份不匹配的……纯情。
“嗐~”对于对方的这种作弄，贺然颇感无奈，谁叫问题都是自己问的，话茬也是自己接的，只得道：
“让咱先把这第二次巧合给捋清楚吧，你们遇见了之后呢？”
温凉此刻也抛开一些玩笑的作派，眼眸低垂着回忆，认真回答道：
“当时因为没有看见雪山，我非常失望，是那种……心里空落落的失落感，其实我也不明白，为什么当时我会把雪山看到得那么重要……你不看雪山，旅行就是白费了吗，不是；不看雪山，我就活不下去了吗，也不是。
但就是……心里不痛快，憋屈，觉得不应该是这样，但为什么不应该，是因为没见雪山，还是什么……我真的不上来……
就像类似之前李岚对我做的那些事，我知道她的规则没有错，我的态度也没有错，大家都没错，但问题僵就僵在这儿了，好像走不动了……”
到这里，她抬起眼眸：
“但我觉得幸阅是，到了这种时候，有一个陌生人会跳出来，跟我，不要止步不前，此路不通就换条路，于是，我看到了日照金山；而更加幸阅是，在若干年后的今，在我事业面临困境的时候，又有一个很熟悉的陌生人跳了出来，跟我了类似的话，他，让我相信他，我们可以再多想想办法，于是，有了今的这顿饭……”
餐厅昏黄的灯光在玻璃窗上投影出一抹淡雅的光晕，光线包裹女孩的面庞，她的长发似乎在灯光中散发出一种温柔的暖意。
等到姑娘述完这些后，贺然已是知她意有所指，下意识就想否认道：
“温凉……在我的记忆里，没有你的……”
“我知道，你忘了嘛，你很多次了。”
温凉笑了笑，望着贺然，举止优雅地切下一块牛排放进嘴里，学着对方先前的样子，等到吞咽完毕，才接着道：
“所以，刚才你问我，旅行的事对我来重不重要，我承认，这在上次我与李岚闹翻，你来酒吧找我那之前，确实是重要的，但在那，你让我相信你之后……”
她摇头之后，缓缓道：
“一切就没那么重要了，路人甲是你，贺然也是你，从前路上一起看雪山的驴友是你，现在当上我老板的人也是你，导演是你，山海贺家的长子也是你，高中那个内向腼腆，毫无存在感的男孩是你，后来穿着西装，问我自己像个大人了吗的男人也是你，尽管记忆这种东西很重要，但忘了就忘吧。
你瞧，咱们能遇到这么多次，明咱们缘分还未尽呢，只要人心不变，我们就总能再续前缘，这就是所谓的，人生何处不相逢嘛！”
温凉这番话很是洒脱，完后，脸上更是绽放出灿烂的笑容。
贺然心下由衷升起了几分佩服，或许那次雪山之旅对她来，重要的从不是雪山吧。
人生何处不相逢啊……
男人心中将这几个字咀嚼了一番，也是嘴角含笑，身体靠向椅背地仰着头，慢慢回味着这番交谈中的余韵。
“你相信有前世今生这种法吗？”
他忽然问。
“怎么忽然提起这个？”
温凉解决着盘中餐。
“昨跟你跳舞的时候，我确实是第一次，但跟你跳的时候，身体不知道怎么的，就好像我们已经起舞过许多次一样。”
贺然没有隐瞒内心的真实想法。
温凉连连点头：
“对对对，我也有这种感觉，就很默契，而且……当时就感觉当时那么大个宴会厅，就独独只剩下咱们俩……”
贺然一听也是很激动，身子前倾：“还有今你试镜的时候，我也出现了这种类似于幻觉的场景。”
“……”
温凉听到这里忽然不话了，脑中像是想到了什么，脸上忽然一红。
“对了，你最后为什么要‘别再抛弃我’这句词儿啊，剧本上可没那么写。”
“我……不知道，当时太投入了，很多动作都是下意识的，我还想问你呢，你是不是心里真的有了一种曾抛弃过我的感觉？”
“……”
姑娘强撑起泛红双颊的一句大胆反问，把贺然搞得也有点羞涩。
他的身子又靠了回去，抓了抓脸道：
“咳……那要这么……咱俩可能真的有点宿世因缘在身上。”
“你信这个啊？”
“那不信的话，也解释不了这么怪异的事儿啊……要不你用科学的方式解释一下？”
“我没不信啊，不过你的是哪种宿世因缘啊？梁山伯与祝英台化蝶的那种？”
“不不不……”贺然赶忙摆手，道：“也有可能是一起被拉到菜市口砍头的兄弟呢？”
“……”
温凉忍着把桌上的热汤泼到贺然脸上的冲动，额头泛起青筋，一字一顿道：
“你跟兄弟跳舞能想起前世啊？”
贺然把桌上的汤羹稍稍拖到了自己面前一些，打着哈哈道：“那……哈哈，咱们上辈子是驴是马谁都不准呢不是……我就随口那么一，没准……我就昨状态特别好，今特别入戏呢，有时候人太专注，也容易忽略身边的一事儿，哎呀因素太多了……”
“那你可真是个才了，我学十几年舞也没有那么会蹦，难怪会忘事儿了，才吗，身上总有些怪癖。”
“呃……哈哈哈，有道理有道理。”
温凉讽刺了一句，贺然只能陪着笑脸，硬着头皮领受。
似乎是怕自己真的中了，姑娘不放心地确认了一句：
“你不会……以后也会把今跟我吃饭，试镜，连昨跳舞的事儿一并都忘了吧？”
贺然头要的跟拨浪鼓一样，道：
“不可能啊，我忘事儿还能分人忘的嘛？跟聊软件黑名单似的，还能精准拉黑啊？那就不是忘事儿，那就叫针对了。”
温凉还是不放心，眼睛一转，测试道：
“那我拍冲浪线那，我穿的啥？”
“什么？你还拍过冲浪线呢？”
一瞬间，女孩神情顿时惊异起来，杏目圆睁不可置信。
贺然见状，赶紧恢复正常，口中描述道：
“别别别，没忘呢没忘，那你是不是穿个西装，还是露腰的，那腰就……哇，身材贼顶，还有那你是不是骑个摩托车，那两条腿直接咵碴一下踩地上等红灯呢，临走还对余导竖中指，是不是……”
完，贺然一下就感觉气氛不对……
“嗯——”
对面的温凉微眯着双眼，鼻腔里拖出一个玩味般的长音。
贺然用力挠了几下头，最后也是被自己刚才的发言给蠢到了。
“嘿……槽了……”
“你什么？”
“没有，我……”
贺然右手手肘抵着桌面，手掌无意识地打着圈，很不好意思，但又不得不直白地解释道：
“我……咳……就……嘿嘿……男人嘛，体谅一下，有时候这眼睛吧，就不一定能管得住。”
“吭——”
温凉双肩一颤，抿着想笑出声的嘴，挪开视线，不再去看贺然那种害羞里又带着一种无奈滑稽感觉的脸。
“我喜欢真诚一点的人。”
温凉忽然道。
“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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