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满铜差点呛住，赶紧喝了杯水，细细问了起来，得知侄女弄了三十台袜机，生产效率比普通袜机快两倍，他嘴张得老大，满脸惊愕。
“你啥时候学会修袜机的？”
唐满铜感觉像做梦一样，过年时念念还啥都不会呢，他出去转了一圈，这丫头咋跟醍醐灌顶了一样？
难道退婚能刺激大脑发育？
“章老教的。”
唐念念推到了章老身上。
叔和她打一块长大，对她知根知底，她要是同学，叔肯定不信。
“哪个章老？”唐满铜更疑惑了。
村里也就七八户外姓人家，并没姓章的。
“山上的，很厉害。”
唐念念朝后山指了指。
唐满铜面色微变，压低声音骂道：“你狗胆包了？那儿的人都敢认识！”
随即他又问：“有人看到你去那没？”
“没人看到，放心吧，我做事比你稳妥。”
唐念念嫌弃地白了眼，至少她现在可是正式工，她这叔还是村溜子呢。
唐满铜这才放了心， 忍不住伸手在她脑袋上搓了几下，把头发揉乱了，变成炸毛的狮子头，他这才满意。
“臭丫头长能耐了啊，这么大的事不声不响干完了，行了，剩下的活交给叔，保管都弄好。”
唐满铜十分欣慰，他爹果然没错，念丫头是家里最聪明的。
“三伯快手续快办好了。”
唐念念没好气地瞪了眼，拿了面镜子梳头，每次都要弄乱她头发，她这叔的爪子真贱。
要不是从玩到大的叔，她早剁了。
“这活你三伯办不好，他太直，办厂的弯弯绕绕多着呢，上面每次都快了快了，其实压根没办，下次再去问，还是这话。”
唐满铜语气嘲讽，他两年前就想过办厂，还专门去其他村子取过经，才知道办厂没那么容易，不是想办就能办的。
总之就是，得让上面的干部满意，才能一路绿灯。
但凡有一个关卡的领导不满意了，就立刻亮起红灯，一辈子都甭想办好。
唐满铜和侄女科普了一些现在办事的窍门，关键就俩字——
人情。
“方方面面都得照菇，所谓八面玲珑，左右逢源，就是这个意思，每个领导的面子都要照菇，办事员的面子更要照菇，鬼难缠啊，这里面的学问大着呢，你三伯搞不定。”
唐念念听得云雾里，没想到办个厂，居然会这么麻烦。
她以前还觉得国营厂太麻烦，但和现在这个比起来，她以前上班的环境真不错了。
而且她生活的那个时代，办事讲究高效率，政府工作人员是为百姓服务的，基本上一都能办好，绝不让百姓走第二趟。
“叔你认识公社的干部？”
唐念念好奇地问。
“不认识。”
唐满铜很光棍地回答，他在外面跑，认识个屁。
不等唐念念翻白眼，他立刻道：“现认识也来得及，反正这事你交给我去办，保证半个月内办好。”
“你和三伯去。”
唐念念懒得操心，她只负责技术，这种人情世故她不管，也管不了。
最烦的就是人情世故了。
她确实能学会，但不想学。
唐满铜性子急，吃完一大盘炒年糕，嘴一擦，就跑去找大队长了。
也不知道他和大队长是怎么的，反正第二他就骑车去公社了，兜里揣了两包烟，一包红双喜，一包牡丹烟。
红双喜两角六一包，牡丹五角一包。
工作人员拔红双喜，领导拔牡丹。
唐满铜下午回来了，满脸喜意，一回来就去找大队长事了，然后两人都笑开了花，一起来找唐念念。
“念丫头，领导要看看咱们的三十台袜机，还要实际操作一下。”
唐念念刚睡午觉起来，打了个哈欠，懒洋洋道：“明我把袜机拉过来，再让二婶辞职。”
“成，念丫头你看大队食堂当厂房成不？”
大队长征求意见，全村也就食堂空着，前些年为了吃大食堂特意盖的青砖大瓦房，现在不吃食堂了，就空了下来。
“可以，先把厂房清理干净，再接好电，明我搬袜机。”唐念念点头。
“我现在就安排人去干活。”
喜不自胜的大队长，跟打了鸡血一样，健步如飞地去找人打扫食堂了，还得找电工来接电。
唐村即将步向辉煌啦！
他则是这辉煌史的奠定人之一。
大队长坚信，唐村的村史上，他绝对会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
想到这，他步子迈得更大了，最后变成了跑，唐满铜都跟不上他。
大队长跑去村委，打开了喇叭，“喂喂喂……”
试了几下音，全村都响起了他雄浑的声音，地里干活的村民们，齐齐直起腰，抬起头，看向村口大樟树上挂着的喇叭。
“又有啥大新闻了？”
“大队长为啥每次都要喂喂喂，谁和他喂喂喂呢！”
“别话了，听大队长咋。”
村民们叽叽咕咕的，活也不干了，专心听喇叭。
“唐百福，唐三斤，唐满田，唐狗，唐金云……”
大队长报了十个壮年男子的名字，让他们火速赶往食堂。
“带上扫帚，抹布，盆，快点！”
大队长雷厉风行地完，就关了喇叭，去食堂等着了。
村里却闹腾起来了。
“不会又要吃大锅饭了吧？”
“那可不行，现在比以前好过多了。”
“去食堂看看，到底是咋回事。”
人心惶惶的村民们，无心干活，都跑去食堂，想问大队长究竟是咋回事。
“谁特么胡袄？是不是想去农场改造？”
大队长一听大锅饭就黑了脸，训了一通，这才了办厂的事。
“念丫头为咱们唐村操碎了心，从厂里借了些钱，满铜也出了些钱，搞来了三十台袜机，让咱们唐村办袜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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