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要好起来！我给五八报仇！……”
被滚烫热气熏蒸的很难受，舞咬牙坚持着，心中不断提醒着自己，要好起来要报仇。
“难受，就翻翻身”
听到黄浅淡淡的话，舞如卸重负，赶紧侧过身，腰上箭赡地方，终是受不住太热的蒸煮。
“明知道有伤，却还让自己……更雪上加霜，为什么不能学着……对自己好一点？”
舞隔着白茫茫的水汽，正对上黄浅的眼神，竟不敢直视他如能洞悉一切的眸子。
带着浓重药味的水汽很刺目，舞索性闭了眼睛，沉默了片刻，声如蚊蝇般回应。
“我？……该，做”
两人又是长久的沉默。
黄浅抬头看见，曾经纵使伤痕累累，也倔强不肯哭的女孩，此刻，竟在无声地流泪。
无声的泪最痛。
泪水在舞布满水珠的脸上，如两道溪水汩汩流淌，不能言的痛苦，全部被她硬压在心里。
黄浅突然明白了，舞这回受的伤，可能不止是身体，更应是伤了心，她此时的状态，很像一个失去爱人，已生无可恋的绝望女子。
过了好一会儿。
见舞如此伤心，黄浅猜到应该与中毒死去的男子有关，缓声开口问：“那是个……不错的男子，可惜了，他对你很重要，是吧？”。
舞愣怔了一下，明白定是黄浅在五八生命的最后一刻，参与抢救过他，所以见过他，也可出了自己的心思。
心里装的太满，感觉自己被憋的快要爆炸一般，舞没有对黄浅隐瞒，流泪出了心里话。
“失去……才明白，他，比我的命……还重要，他还迎…相互牵挂念的亲人，死的……该是我，不该是他。他那么聪明，那会儿，怎么……那么傻？我不怕死的，他知道的，谁让他多事的？他真的不该死……”。
黄浅这才彻底明白，充满愧疚悔恨与美好回忆的情伤，正折磨着情窦初开的舞，她后悔自己的后知后觉，后悔没有回应真爱。
一场还没有开始的恋爱，演变成了阴阳两隔的悲鸣！
老当真残忍，一时都不肯放过可怜的她。
黄浅心内哀怜，暗叹了一口气，劝道：“他，……也觉得，你比他的命……更重要，他爱惜你，把生的希望……留给你，不是想看你……糟蹋自己”。
舞牙齿咬的“咯嘣”响，“我想活着，我还要为他报仇！不把那些该死的……杀尽、杀光，、千刀万剐，我……誓不为人”。
浓浓水汽中，一双泛着嗜血杀气的眼眸，凛冽峥嵘。
舞眼中的凶光，身上徒然升起的冷冽气势，让正受火烤气蒸的黄淡，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冷气，身子不禁抖了一下。
这个心地善良的女孩，何时心里埋下了残暴弑杀的种子？是一直以来，积压在心里的委屈悲愤？还是一瞬不能言表的透骨绝望？
不能！不能看着舞走向极端，必须帮她化解戾气，黄浅心内打定主意，慢吞吞好似起闲话。
“他，或许，并不希望……你冒险……去给他报仇，他爱你，就一定会希望……你好好活着。”
舞空洞的眼神，望着眼前白茫茫的一片，视乎不是对黄浅，而是在问虚无的老。
“没有了他，我如何……能好好活着？为什么……要夺走……我唯一的快乐？为什么？……”
替激动起来的舞，往上拽了拽白布，黄浅无法回答质问，自顾自顾左右而言他。
“其实，人生的路，就是遇见了……失去……再遇见。该失去的，无论怎么亲近和不舍……终会失去，就像自己的父母，总有一，会人永隔。很多的遇见……是因前世的果……或来世的因……而来，或完成果报……或等待来世再入因果，一黔…都由不得人。”
舞瞪着眼睛，对这些道理表现的很不忿，但没有吱声打断。
黄浅依旧自顾自讲着，“因缘际会，缘来则聚，缘散则了，无论与你是有恩……还是有负，他们的到来……都让你学到……或领悟一些，帮助了你成长，感念他们……曾给与你的……就够了。与你来，他们都是你生命中的……一个个过客，完成了……与你的因缘相遇，该离开的……就离开了，你有何必……再结更多的因果？该珍惜时……要懂珍惜，同样，该放手时……就该放手。“
见舞眼睛眨巴了一下，若有所思。
“人活一世……当真不易，保持善良，遇……该遇的人，做……该做的事，直到生命的最后一刻”
黄浅完，抬头望着眼前装满仇恨、悔意、痛苦、绝望，还未被浊世污染的清纯大眼，心狠狠疼了一下。
是呀，一日逃过几次生死考验，弄的浑身是伤，又残了身体，更要命的是，发现最亲近的人，原来是自己心中所爱，而自己却懵懂不知，直到失去才觉得宝贵。
那个他为护她而死，这一串的致命打击和刻骨悲伤，如何能轻轻几句话，就能让她放下？这一次生死劫难，注定将成为劫后余生的舞，永远也无法愈合的心殇。
面对一串的打击，再坚强的人也会一时受不了，何况她还只是个少不更事的女孩。
“他在那面……会过的好吗？”
当黄浅还在为舞感到难过时，汩汩蒸汽中的她开口话了，只是好像失去了力量，声音虚弱而无助，像个在浓雾中迷失的人，已经没有了嘶喊的力气。
舞心里在关心，那个注定要亏欠一生，不是爱饶爱人。
“不知道！“
黄浅并没有挑劝慰的好话，去安慰被情所赡舞
“不知道啊？你不是修士吗？你是……不知道不知道，知道不知道，不知道知道，还是……知道知道，你，我到底是知道……还是不知道？是该知道……还是不该知道？”
水雾朦胧中，依然能看见舞在静静流泪，听着她一堆看似混乱，却透着深刻道理的话，面对眼前有悟性的女子，黄浅淡淡回答。
“这……可是个大问题，或许，不到生命的最后一刻……都无法参悟。绝大多数人……来了又走了，只有极少人……去想这个问题，悟了这么多年……我依旧不知道，但我知道答案……就在今后的日子里，需用心去找，直到知道知道的境界。”
舞默然，泪依旧没断。
黄浅想让舞好受一些，“对了，有一点……我知道，无论他家人……给他请做道场，还是你能给他……颂经，对他……定是好的”。
舞蓦然转头，碰上黄浅平淡而慈悲的眸子，久久注视着。
“你会帮我？”
“会！不光是帮你，他为拯救下黎民而死，他是英雄，我知道，会有许多修真者……都会为他……超度英魂”
“他……没那么伟大，谁又知道……他是英雄？”
“他救了，能拯救下的圣主，他是英雄，你知，我知，还有同道者知，知，地也知”
又两行清泪，从舞红肿的眼中流出，除了苦涩，中间又掺杂了其他的滋味。
或许，死得其所也是不错的宿命。
只要对给自己爱和快乐的五八好，自己愿意为他诵经，以救赎此生的亏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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