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局门口的寂静,最终被张昕打破。他几乎是半护着邵庭,穿过一众神色各异、欲言又止的同事,快步走进了自己的独立办公室。
门“咔哒”一声落锁,隔绝了外面探究的目光和压抑的低语。
“邵法医,你……”
昕看着邵庭依旧泛红的耳根,还有那明显红肿的嘴唇,到了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最终只是重重叹了口气,转身倒了杯温水递过去:
“邵法医,先喝点水缓缓,别着急。”
邵庭接过水杯,指尖还有些微不可察的颤抖。他抿了一口温水,试图压下口腔里残留的血腥味和那种凌曜留下的触福
他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将那个疯狂的吻暂时从脑海中驱逐。现在有更重要的事情。
他抬起眼,目光恢复了惯有的冷静锐利,只是声音还带着一丝沙哑:
“张警官,你信教吗?”
张昕愣了一下,显然没料到他会突然问这个,但还是如实回答:“我家里信基督教,我自己……算是名义上的信徒吧,主要是为了融入环境,方便工作。”
在太国,无神论者确实更容易被边缘化。
邵庭点点头,对这个答案并不意外。他紧接着问:“那我们局里,有多少人信圣日教?比例大概有多少?”
张昕的表情凝重起来,他下意识地朝门口看了一眼,才压低声音:“具体数字不好,但粗略估计,可能接近六成。侯副局是公开的信徒,很虔诚。至于陈局长……”
他顿了顿,声音更低:“局长很少公开谈论信仰,但他和圣日教高层往来密切,这是公开的秘密。”
邵庭的心沉了下去。
六成!这个比例高得惊人,意味着圣日教的触角早已深入警局内部,形成了一张巨大的、难以撼动的关系网。
他沉默了几秒,似乎在整理思绪,然后抬眼直视张昕,语气变得极其严肃:“张警官,我接下来要的话,请你务必保密,并且做好心理准备。”
张昕神色一凛,立刻点头:“你。”
“昨晚在凌曜那里,我受到一些刺激,”邵庭斟酌着用词,避开了那个令人不快的吻:
“这让我回想起了一些爆炸发生前的片段。”
张昕立刻屏住呼吸,身体前倾。
“我记得,在进入银行金库前,我确实见过凌曜。”
邵庭的语速很慢,努力还原着那些模糊的画面:
“他当时就在银行对面的街边,靠在一辆很显眼的摩托车上,手里拿着一个游戏掌机在玩,看起来很专注,但又……有点格格不入。所以我多看了他两眼。”
他顿了顿,眉头紧锁:“然后,他好像察觉到了我的视线,抬起头,隔着马路,对我笑了一下。”
那个笑容,在回忆中带着一种令人心悸的诡异和预兆福
“紧接着,”邵庭的声音沉了下去,“就是那场惊动地的大爆炸。再往前的事情,我还是想不起来。”
张昕的眉头死死拧着:“我们第一次审讯凌曜时,他明确过,案发当他根本没去过银行附近,更没见过你,他果然在撒谎!”
“这就是问题所在。”邵庭苦笑一下,笑容里充满了无力感:
“他为什么敢如此明目张胆地撒谎?甚至今还敢公然把我送回来,做出那种举动?”
他身体微微前倾,声音压得极低,几乎只有两人能听见:
“张警官,凌曜几乎已经是在明示了——银行爆炸案,就是圣日教的手笔。他们如此嚣张,肆无忌惮,为什么?”
“因为他们有恃无恐。”邵庭一字一顿地,眼神锐利如刀:
“警局内部,一定有他们的内应,而且位置不低,足以掩盖关键证据,误导调查方向,甚至在必要时,让我们这些人意外消失。”
他靠在椅背上,长长吐出一口气,脸上写满了疲惫和凝重:“当一桩刑事案件,牵扯到庞大的宗教势力和更深层的政治博弈时,它就已经不再是简单的法律问题了。这已经变成了一个政治问题。”
“而我们,”他看着张昕,语气沉重,“只是两个普通的刑警和一个法医。我们面对的,可能是一个盘根错节、渗透到各个角落的庞然大物。单凭我们,几乎不可能撼动它。”
张昕的脸色变得极其难看,他握紧了拳头。他明白邵庭的意思。这不是抓一个凶手那么简单,这是在挑战一个可能拥有无数保护伞、甚至牵扯到更高层利益的巨大机器。
“那我们该怎么办?”张昕的声音干涩:“难道就眼睁睁看着真相被掩盖,让牺牲的弟兄们死不瞑目?”
邵庭沉默了片刻,眼神却重新凝聚起一丝光芒。
“不。”他缓缓摇头,“我们不能硬碰硬。但我们可以从内部开始,心翼翼地寻找裂缝。”
“首先,我们必须绝对信任彼此,张警官。接下来的任何行动,都必须极其隐秘。”
“其次,我们需要重新梳理所有线索,但避开常规渠道。尤其是关于圣日教的资金流向、那些慈善捐赠的真正去向、以及他们频繁举行的闭门净化仪式背后,到底隐藏了什么。”
“凌曜,”邵庭提到这个名字时,眼神复杂了一瞬:
“他是一个极其不稳定的变量。他在圣日教有一定地位,又似乎对教会有一种复杂的憎恶。他或许……能成为我们撬动这块巨石的一个支点,但也可能是最危险的那一个。”
“我们必须非常、非常心。”
*
正午时分,持续了一的淅沥雨水终于彻底停歇,久违的阳光穿透云层,毫不吝啬地洒向大地。
太国的气候便是如此,一旦放晴,气温便迅速攀升,湿漉漉的地面很快被烤干,空气中弥漫着湿热的气息。
经过一上午详尽的身体检查,研究所和局里共同确认:邵庭的身体状况已基本稳定,可以逐步恢复日常工作。
但由于他仍是爆炸案唯一的关键证人,出于安全考虑,局里指派了三名经验丰富的刑警对他进行贴身保护,不仅工作时间紧随左右,下班后也需返回警局指定的安全宿舍休息。
上午,邵庭回到了熟悉的市刑事科学技术研究所。
缺席一个多月,他的办公桌上已然堆积了不少待处理的文件和报告。
同事们为他举办了一个简短却温馨的欢迎回归仪式。看着熟悉的实验室、仪器和面孔,触摸着那些冰冷的证据和卷宗,邵庭才真正感觉到一种久违的心安和踏实。
他的大脑似乎也在这场回归中被激活,越来越多的记忆碎片开始自发地涌现、拼接,这是个令人振奋的好兆头。
最开心的莫过于他的妹妹邵颖。
中午刚下班,邵颖就骑着她那辆巧的电动车赶到了研究所门口。
她也在警方的重点保护名单上,但此刻见到哥哥安然无恙地站在阳光下,她一直紧绷的神经终于放松了些许。
眼眶瞬间就红了,泪水涌了上来,但她很快抬手用力擦掉,对着邵庭露出了一个无比灿烂、带着点哭腔的笑容。
“哥!欢迎回来!”
她声音有些哽咽,却努力保持着轻快:“我买了好多菜,都是你爱吃的!今什么也得回家,我给你做顿好的!几位警官大哥也一起来,家里坐得下!”
她热情地招呼着那三位负责保护的刑警,试图用忙碌和喧闹来冲散这段时间以来的担忧和恐惧。
然而,就在邵庭微笑着点头,准备答应妹妹的邀请时,三名刑警中的一位,他的手机响了起来。
李警官看了一眼来电显示,神色立刻变得恭敬而严肃,走到一旁接听。简短的通话后,他快步走回来,脸上带着些许为难和歉意。
“邵法医,邵姐,非常不好意思。”他清了清嗓子,语气正式:
“刚刚来电的是陈局长。局长他刚从外地出差回来,成功破获了一起跨国大案,这会儿刚回到办公室。他听邵法医您今正式回归工作,非常高兴,特意打来电话,想邀请您和邵姐中午一起用餐,算是为您接风洗尘,也庆祝一下他刚刚凯旋。”
李警官顿了顿,补充道:“局长,就是一顿便饭,他想和您二位单独聊聊,了解一下您恢复的情况。”
气氛瞬间有了一丝微妙的变化。
阳光依旧明媚,邵颖脸上的笑容却僵了一下,下意识地看向哥哥。
邵庭镜片后的目光几不可察地闪烁了一下。
陈局长……
那个与圣日教高层往来密洽信仰成谜的警局最高负责人。
邵庭的心缓缓沉了下去,但面上却不动声色,甚至露出一丝恰到好处的、带着些许受宠若惊的微笑。
“既然是局长的好意,那我们自然不能推辞。”他温和地对李警官,然后转向妹妹,安抚地拍了拍她的肩膀:
“颖,局长请客机会难得。家里的饭我们晚上再吃,好吗?”
邵颖似乎想什么,但在哥哥平静却坚定的目光下,最终还是点零头,只是眼底藏不住一丝担忧。
“好的,李警官,麻烦回复局长,我们很荣幸。”邵庭对李警官道,语气平静如常。
李警官点点头:“那我这边开车送你们过去。”
邵庭笑着点头,心底警报已经无声地拉响。
希望只是一顿简单的饭,不是什么鸿门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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