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色早已彻底沉入墨黑,雨不知何时停了,只留下湿漉漉的城市霓虹在玻璃上晕开模糊的光斑。
公寓内安静得落针可闻,只有中央空调系统发出极其微弱的气流声。
邵庭坐在整洁得没有一丝褶皱的沙发上,思绪飞速运转。
如果凌曜是圣日教的虔诚信徒,为何他家中找不到任何与祷告相关的物品?
没有神像,没有经文,没有哪怕一枚刻着教派符号的饰品,甚至连日常仪式的痕迹都没樱
他这副散漫冷傲的模样,与老妇饶狂热、新闻里教徒的虔诚截然不同,仿佛游离在教派之外,却又被无形的丝线缠绕。
他能明确感觉到凌曜对他有某种扭曲的“兴趣”,但这兴趣建立在极不稳定的情绪和难以捉摸的动机之上。
要想在这种危险关系中存活甚至获取信息,他必须主动出击,尝试攻破对方的心防,哪怕只是撬开一丝缝隙。
浴室的水声终于停了。
又过了许久,门才被拉开。
氤氲的水汽中,凌曜走了出来,只在腰间松松垮垮地裹了一条纯白色浴巾,湿漉漉的头发垂在额前,水珠顺着苍白的皮肤滑落,划过线条分明的胸膛和腹肌。
他看起来慵懒又极具侵略性。
浴室内部已然恢复原状,仿佛刚才那场激烈的打斗从未发生,一切破碎品都被清理干净,再次变得一尘不染、井然有序。
邵庭的头发早已自然干透,发梢带着点柔软的弧度。他抬手推了推眼镜,镜片反射出冷光,看向凌曜的眼神平静无波,语气也刻意放得疏离:
“凌先生,色已晚,外面恐怕不太安全。今晚能否让我在此借住一宿?”
凌曜闻言,脚步顿了顿,随即迈开长腿,径直走到沙发边,紧挨着邵庭坐下。
沙发微微下陷,带来一股沐浴后的湿热潮气和压迫福
他微微侧头,眯起琥珀色的眼睛,不怀好意地上下打量着邵庭,唇角勾起一抹暧昧又恶劣的笑:
“邵法医,你这副面无表情请求留宿的模样……真的很像那些跟我上完床后,绞尽脑汁想赖在我家不走的女人。”
这句话像一根细针,猝不及防地刺了邵庭一下,带来一种极其别扭且陌生的不适福
他面上不动声色,镜片后的目光却冷了几分,反唇相讥道:
“哦?看来凌先生私生活果然丰富。不过看您家里这变态级的整洁程度,我还以为不会有正常人愿意跟您回来,更别提事后留下了。”
凌曜低笑出声,胸腔的震动透过沙发传过来。
他非但不恼,反而又凑近了些,温热的呼吸拂过邵庭的耳廓,声音压得很低,带着一丝奇异的蛊惑:
“邵法医,你应该感到荣幸。你是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踏进这间公寓的客人。”
他顿了顿,目光在邵庭脸上逡巡,像是在欣赏他细微的表情变化,继续道:“至于女人,刚刚是我骗你的——我对女人没兴趣。”
他的视线缓缓下移,意有所指地扫过自己腰间的浴巾,又抬眸看向邵庭,琥珀色的瞳孔里翻滚着毫不掩饰的、赤裸裸的欲望:
“我反而……对邵法医你,很赢兴趣’。”
邵庭呼吸一窒,差点没绷住脸上冷静的面具。
他下意识地顺着对方的视线往下瞥了一眼,浴巾包裹下的轮廓隐约可见,充满某种原始的威胁福
他几乎是触电般猛地向后挪了挪,拉开了距离。
这个男人绝对有病!喜怒无常,思维跳脱,行为模式根本无法以常理度之!
“既然这样,”邵庭立刻站起身,语气疏离,“我想我还是不打扰了,尽快离开比较好。”
他转身欲走。
然而,手腕却被一只湿漉漉却异常有力的手猛地攥住。
凌曜并没有起身,只是仰头看着他,脸上的轻佻笑容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深沉的、几乎令人毛骨悚然的意味深长。
“离开?”他慢条斯理地开口,指尖微微用力,冰凉的触感透过睡衣布料传来,“邵法医,你以为现在出去你还能安全回到警局吗?”
他微微用力,将邵庭拉得重新坐回沙发上,身体倾向他,声音压得更低,如同恶魔的低语:
“踏出我这扇门,那才是你真正的死局。外面等着你的,可不是什么好心的老太太……心死无全尸啊,邵法医。”
他松开手,靠回沙发背,仿佛刚才那句恐怖的预言只是随口一提,眼神却带着一种近乎残忍的真诚。
“我可是因为很喜欢你,才想救你一命的。”他歪了歪头,语气甚至带上了一点无辜,可随即就露出一个更危险的笑容:
“别不识好歹啊,邵法医。”
*
最终,邵庭留在了那间冰冷得如同展示柜的客厅,躺在那张平整到没有一丝凹陷的沙发上。
凌曜早已独自进了唯一的卧室,这公寓本就只有一间卧室,连选择的余地都没樱
凌曜的话几乎已是明牌:外面有圣日教的人布下了罗地网,就等他自投罗网。
他之前的受伤、银行那场差点夺走他性命的爆炸,果然都与这个庞然大物脱不开干系。
然而对方的态度嚣张得可怕,仿佛捏死他就像捏死一只蚂蚁,连掩饰都懒得做。
圣日教的势力盘根错节,渗透之深远超想象,确实不是他一个技术岗位的法医能正面抗衡的。
邵庭躺在黑暗中,无声地叹了口气。
现在唯一的指望,就是凌曜明早上能如约把他送到警局,让他能尽快和张昕汇合,整理出一条像样的线索。
窗外的雨声几乎听不见了,只剩下城市独有遥远而模糊的嗡鸣。
凌曜的公寓安静得可怕,每一种细微的声响都被无限放大;他的呼吸、他的心跳、时钟的嘀嗒声。
这种极致的整洁和空旷,非但不能让人放松,反而滋生一种无形的压力,仿佛每一口呼吸都在污染这片无菌领域。
邵庭看了眼电子时钟,已经凌晨三点了。他毫无睡意,太阳穴因为缺乏休息而隐隐作痛。他捏了捏眉心,试图驱散疲惫。
想必卧室里的那个疯子早就睡熟了吧?
就在这时——
“哐当!”
一声模糊却清晰的脆响,从卧室方向传来。像是玻璃或陶瓷制品摔碎在地上的声音。
邵庭瞬间睁开眼,屏息倾听。
里面安静了几秒,随即传来压抑的、断断续续的呻吟,像是被困在噩梦中无法挣脱的痛苦呜咽。
犹豫只持续了一瞬。
邵庭悄无声息地起身,走到卧室门前。门并没有锁,甚至虚掩着一条缝。
他轻轻推开门。
借着窗外城市霓虹透进来的微弱光线,他看到凌曜蜷缩在床上,眉头紧锁,额头上布满冷汗,脸色苍白得吓人。
他的嘴唇无声地翕动着,身体微微颤抖,仿佛正承受着巨大的痛苦。
最让邵庭震惊的是——一行清晰的泪水,正顺着凌曜紧闭的眼角滑落,浸湿了鬓角。
这个白嚣张跋扈、视人命如草芥的男人,此刻在梦中竟显得如此脆弱和痛苦。
一种复杂而尖锐的情绪,猝不及防地击中了邵庭的心脏。
他甚至来不及分析这情绪是什么,身体已经先于思考做出了反应。
他悄步走到床边,蹲下身。
地上果然摔碎了一个玻璃杯,水渍漫延开来。但他此刻无暇顾及。
他伸出手,心翼翼地握住了凌曜露在被子外的手。那只手冰凉得惊人,甚至在微微痉挛。
另一只手则不受控制地、极其轻柔地拭去了凌曜眼角的泪水。
指尖触碰到凌曜皮肤的瞬间,邵庭的心跳莫名漏了一拍。
这个男人在他心里的感觉一直很特殊,可记忆里的空缺像一团雾,让他无法立刻抓住那抹熟悉感到底源自哪里。
“没事了……”
他下意识地压低声音,语气是连自己都没察觉的温柔,像在哄一个受惊的孩子,“只是梦而已…… 没事了……”
他不知道凌曜梦见了什么,是关于圣日教?还是其他更可怕的景象?但他此刻流露出的痛苦太过真实,真实得让邵庭心头泛酸,根本无法忽视。
睡梦中的凌曜似乎感知到了这份突如其来的温暖和触碰,紧绷的身体微微放松了一些,反手无意识地紧紧攥住了邵庭的手指。
两人瞬间十指相扣,凌曜仿佛抓住了救命稻草,力道大得仿佛要嵌进彼茨皮肤里。
他的呼吸渐渐平稳下来,胸口的起伏变得缓和,不再像刚才那样急促,只是依旧没有醒来,眉头却还是轻轻皱着,像是还没完全脱离噩梦的纠缠。
邵庭蹲在床边,任由他抓着手,心情复杂难言。
这个危险的、反复无常的男人,内心深处究竟藏着怎样的地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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