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微熹,透过窗棂,洒在沈星落疲惫的睡颜上。她猛地惊醒,脖颈因趴睡而传来阵阵酸涩的痛福第一个念头便是冲向内殿,却在指尖触及门帘的瞬间僵住。
里面静悄悄的,只有陆景渊微弱却平稳的呼吸声隐约可闻。他似乎睡熟了。
沈星落蜷缩回手指,心底漫上一丝苦涩的庆幸。庆幸他还能安睡,却又悲哀于自己连进去看一眼的勇气都已失去。
她甩甩头,将那些软弱的情绪强行压下,目光落在案上那几张写满了药材配伍的纸上。经过一夜近乎疯狂的查阅、比对、推演,结合太医院几位太医零碎的指点,她终于初步筛选出了三个可能对“血枯藤”有效的解毒方剂。
但这仅仅是理论上的可能。是药三分毒,尤其是用以攻毒的虎狼之药,差之毫厘便可能谬以千里,甚至加速毒发!
必须验证!
沈星落眼神一凝,立刻低声唤来阿蛮:“想办法,寻几只体弱的羊或是兔子,要快,务必隐秘。”
阿蛮瞬间明白了她的意图,脸色一白,但看到沈星落眼中不容置疑的决绝,重重点头,悄无声息地退了出去。
等待的时间格外漫长。沈星坐立难安,索性再次拿起那几个方子反复推敲,试图将风险降到最低。她现代饶思维习惯让她极度缺乏对古代医药的实际认知,这种不确定性让她焦灼万分。
内殿传来轻微的响动,似乎是陆景渊翻身的声音。沈星落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屏息凝神地听着,生怕他醒来又要面对那令人窒息的沉默。
好在,响动之后,内殿又恢复了平静。
就在这时,殿外却传来一阵压低的争执声。沈星落眉头一蹙,示意莲儿出去查看。
片刻后,莲儿回来,面色为难,低声道:“娘娘,是户部尚书李大人和工部侍郎张大人,有紧急政务,一定要面见陛下或娘娘……王公公快拦不住了。”
政务?沈星落心头一沉。陆景渊倒下的这几日,她全力应对逼宫和解毒之事,虽有内阁处理日常事务,但一些需要最终决断的棘手问题,必然已经堆积如山。
她看了一眼内殿的方向,咬了咬牙。此刻绝不能让人打扰他静养,更不能让朝臣知晓皇帝病重至此,人心浮动。
“请两位大人去偏殿等候。本宫稍后就到。”沈星落整理了一下略显褶皱的衣袍,深吸一口气,将所有的担忧与疲惫死死压进眼底,重新戴上了那副冷静持重的面具。
偏殿中,户部尚书和工部侍郎如同热锅上的蚂蚁,一见沈星落进来,立刻跪倒在地,语气焦急:
“娘娘!雍州急报,春日汛期提前,河水暴涨,恐有决堤之险!需立刻拨发钱粮加固堤坝,征调民夫,请陛下示下!”
“娘娘,工部奉命督造的边境一批军械,因一批精铁迟迟未至,工期已延误半月!若再耽搁,恐误了边防换装的大事啊!此事牵涉军需采购,臣等不敢擅专,请陛下定夺!”
两件都是迫在眉睫的大事!沈星落只觉得额角青筋突突直跳。若在平时,她或可与陆景渊商议,或可凭借现代知识给出建议,但此刻,她心乱如麻,脑子里全是那未经验证的解毒方子和内殿那个男人虚弱的模样。
她强迫自己集中精神,快速浏览着雍州的汛情通报和工部的军械奏报。治水?她不是专家,但基本的物资调配和人员组织逻辑是相通的。军械延误?关键在于精铁供应……
她沉吟片刻,目光恢复锐利,条分缕析地开口:“李大人,即刻从京畿常平仓调拨第一批粮草与银钱,快马送往雍州,命雍州知府立即组织民夫上堤,日夜巡防,不得有误!所需后续钱粮,列出详细预算,本宫会同内阁即刻批复。”
“张大人,查明是哪家皇商延误了精铁供应,立下最后期限,若逾期不至,按契约重罚并即刻更换供应商!边境军务不容有失,非常时期可用非常手段,拿着本宫的手令,去军器监优先调拨库存精铁,务必不能让工期再拖!”
她的指令清晰果断,直指问题核心,没有丝毫拖泥带水。两位大臣原本焦灼的心情竟奇异地平复了些许,仿佛找到了主心骨。他们互看一眼,虽觉皇后干政仍有些违和,但在此危急关头,能有如此明快的决断,已是万幸。
“臣等遵旨!”两人叩首,匆匆离去。
处理完这突如其来的政务,沈星落只觉得一阵虚脱,后背已被冷汗浸湿。她靠在椅背上,闭目缓了缓神。
这时,阿蛮悄步进来,低声道:“姐,东西……备好了。在后院废弃的茶房里。”
沈星落猛地睁开眼,眼底闪过一丝痛色,却毫不犹豫地起身:“带路。”
废弃的茶房内,几只瘦弱的兔子被关在笼子里,瑟瑟发抖。阿蛮手里端着一碗刚刚按其中一个方子煎出来的、气味浓烈的汤药,眼圈红红的。
沈星落接过药碗,手微微颤抖。她知道这一步必须走,但亲手将未知的药灌给这些无辜的生命……
她咬紧下唇,最终心一横,用竹匙舀了少量药汁,心翼翼地喂给其中一只兔子。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她和阿蛮紧紧盯着那只兔子。起初,兔子并无异样,甚至低头啃了几口草料。沈星落刚稍稍松了口气,异变突生!
那只兔子突然剧烈地抽搐起来,口鼻溢出暗色的血液,不过几息之间,便瘫软下去,再无声息!
死了!
沈星落的脸色瞬间变得比纸还白,踉跄着后退一步,险些打翻药碗。
这个方子不行!毒性太烈!
巨大的挫败感和后怕席卷了她。如果……如果这药刚刚喂给了陆景渊……
她不敢想下去!
“下一个方子!”她的声音嘶哑,带着一种破釜沉舟的狠劲,“减三分之一的剂量再试!”
阿蛮含泪点头,重新去煎药。
第二次,第三次……
整个上午,沈星落都沉浸在这种残酷的试药过程郑第二个方子收效甚微,兔子依旧萎靡。直到第三个方子,适当减量后,那只被灌药的兔子虽然依旧精神不振,但至少没有再咯血或死亡,似乎稳住了情况!
成功了?!至少是看到了希望!
沈星落几乎虚脱,扶着墙壁才站稳,脸上却终于露出一丝连日来罕见的、真切的笑意,尽管那笑容疲惫得让人心酸。
她迫不及待地想冲进去告诉他这个好消息,想看到他好转。
可她刚走出茶房,却见王德贵一脸焦急地跑过来:“娘娘,陛下醒了,正发怒呢…………奏折上有字他不认得,摔了茶盏……”
沈星落脚步一顿,那刚刚升起的一丝喜悦瞬间被冻结。
他不认得的字?
她的心猛地一沉,忽然想起自己情急之下,似乎曾在一份关于新农具推广的奏折上,用简体字写过几个批注……当时只想着效率,却忘了……
她慢慢握紧了手中那张终于有零希望的药方,只觉得那薄薄的纸张,此刻重逾千斤。
解药或许有望,可横亘在他们之间的那道鸿沟,似乎远比这“血枯藤”之毒,更加难以化解。
她站在原地,望着内殿的方向,进退两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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