椒房殿里熏香暖融,金丝炭盆烧得噼啪作响,可柳云汐只觉得一股邪火蹭蹭地往灵盖上冒,憋得她心口疼。桌上那盏刚沏好的雨前龙井,她连碰都没碰一下,指尖的蔻丹几乎要掐进紫檀木的桌面里。
“废物!一群没用的东西!”
她牙缝里挤出这几个字,声音不高,却淬着冰碴子,吓得跟前跪着的柳忠又是一哆嗦,脑袋埋得更低了。
“一个的碎玉轩,两个老掉牙的奴才看着,你们就束手无策了?连个疯子的嘴都堵不上!让她在那里胡言乱语,搅风搅雨!”柳云汐越想越气,尤其是想到陛下那近乎纵容的态度,更是妒恨交加,“还有陛下……竟然真让她搬出了冷宫!王佑之那个老糊涂上门去找不痛快,竟也被她几句疯话噎了回来!她倒是越活越自在了!”
柳忠冷汗涔涔,不敢抬头:“娘娘息怒!是奴才无能!只是……只是那碎玉轩如今不比冷宫,陛下亲自过问,高德胜那老东西盯着,门口还有侍卫……寻常手段,实在难以入手啊!那‘美人醉’……怕是也被察觉了……”
“难以入手?”柳云汐猛地站起身,华贵的裙摆拂过地面,带起一阵香风,也带起一片冰冷的杀意,“那就想个能入手的法子!本宫不管你们用什么办法,三!本宫最多再给她三快活日子!”
她踱了两步,忽地停下,美眸中闪过一丝极其恶毒的光芒。
“既然下毒不行,那就不让她死。”她红唇勾起,笑容艳丽却令权寒,“让她生不如死,岂不是更解恨?”
柳忠茫然抬头:“娘娘的意思是……”
“一个疯子,活着还是死了,对陛下而言,或许没太大区别。”柳云汐慢条斯理地坐回榻上,把玩着腕上的翡翠镯子,声音轻柔得像情韧语,“可若是一个失了贞洁、败尽皇室颜面的疯子……你,陛下还会容她吗?满朝文武还会容她吗?到时候,都不用本宫动手,唾沫星子都能淹死她!”
柳忠眼睛猛地一亮,随即又露出为难之色:“娘娘此计甚妙!只是……那碎玉轩看守严密,如何能……能让外人进去?又如何能……成事?”他实在想不出,怎么才能把一个陌生男人神不知鬼不觉地送进陛下眼皮子底下的宫苑里去。
“蠢货!”柳云汐轻嗤一声,“谁要真找个男人进去?做戏!不会做戏吗?”
她压低了声音,每一个字都透着阴狠:“找个身手利落、绝对信得过的自己人,趁夜摸进去,不用做太多,只要留下点‘证据’就好——撕破她几件贴身衣物,弄乱床铺,最好再能……在她颈侧留点暧昧的痕迹。然后,再‘不心’让巡夜的侍卫‘发现’有陌生男子从碎玉轩方向仓皇逃窜的影子,追捕不及即可。”
柳忠听得心惊肉跳,却又不得不佩服贵妃娘娘的狠辣。这计策,真真是杀人不用刀!
“至于‘奸夫’……”柳云汐顿了顿,眼中闪过算计,“本宫记得,侍卫营里有个叫赵四的愣头青,家里穷得叮当响,老娘病重等着银子救命?他好像还对永巷那个叫翠的宫女有点意思?”
柳忠立刻心领神会:“是是是,奴才记得此人!娘娘的意思是……”
“找个机灵点的,去跟他‘聊聊’。”柳云汐语气轻描淡写,“告诉他,只要他肯‘帮’个忙,事后自有重金酬谢,足够他娘看病,也能让他风风光光娶了翠。若是不肯……那就让他想想病榻上的老娘和那个宫女的下场。”
威逼利诱,双管齐下,不怕那赵四不就范!
“等他‘承认’了,这板上钉钉的私通罪名,那疯子就是有一百张嘴也不清!”柳云汐嘴角的笑意越发冰冷,“到时候,本宫倒要看看,陛下还会不会护着这个让皇室蒙羞的荡妇!”
“妙!娘娘此计真是绝妙!”柳忠连忙叩头,脸上露出狞笑,“奴才这就去安排!必定做得衣无缝,将那贱人彻底打入万劫不复之地!”
“记住,”柳云汐眼神锐利如刀,“手脚干净点!挑陛下明日午后召见内阁大臣议事的时辰动手,那时宫中守卫注意力多在前面。还有,碎玉轩里那个老太监和嬷嬷,想办法在事发前一刻支开片刻,免得碍事。”
“嗻!奴才明白!奴才这就去办!”柳忠磕了头,匆匆退了出去,背影都带着一股子急于将功补过的狠劲。
柳云汐独自坐在殿内,看着窗外渐渐沉下的色,端起那杯早已冰凉的茶,轻轻呷了一口。
苦涩的茶水滑过喉咙,却让她感到一种近乎变态的快意。
沈星落……
本宫这次,要你身败名裂,永世不得超生!
碎玉轩内。
沈星落正坐在窗边,借着最后一点光,看似无意识地用一根枯枝在地上的浮灰里乱划。老钱头在院里收拾晾晒的干菜,常嬷嬷在偏房门口缝补一件旧衣。
一切看起来平静而寻常。
然而,沈星落那看似涣散的眼眸深处,却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警惕。
太安静了。
柳云汐那边,吃了那么大的瘪,以她那睚眦必报的性子,绝不可能沉寂这么久。这反常的平静,反而让她心头不安,总觉得有什么更恶毒的阴谋正在暗中酝酿。
会是什么呢?下毒失败后,对方还会用什么手段?
直接派杀手硬闯?风险太大,容易留下把柄。
借刀杀人?目前的自己,似乎还没有值得别缺“刀”的价值。
那剩下的……就是毁掉她最后一点立足的根本——名声?性命或许皇帝暂时还要留着,但一个声名狼藉、让皇室蒙羞的废后,皇帝还会保吗?
这个念头让沈星落后背微微一凉。
她不由得想起看过的那些宫斗剧和里,陷害妃嫔最常用、也最恶毒的一摘—诬陷私通。
这念头一起,就如同野草般疯长。
她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脖颈,又看了看紧闭的院门和窗户。
如果她是柳云汐,会怎么做?派人潜入制造伪证?再买通侍卫“撞破”?甚至找个替死鬼来“认罪”?
完全有可能!
必须提前防备!
可她该如何防备?告诉老钱头和常嬷嬷?他们未必信一个疯子的话,就算信了,他们又能做什么?告诉皇帝?她拿什么证据去?只会打草惊蛇。
正心思急转间,院外忽然传来一阵轻微的脚步声,停在了门口。接着是守门侍卫低声盘问和对方应答的声音。
常嬷嬷放下针线,起身去应门。
来的是一名面生的太监,手里提着个食盒,脸上带着谦卑的笑:“嬷嬷安好,奴才奉高公公之命,来给沈娘娘送些新做的点心。”
常嬷嬷有些疑惑:“点心?晚膳不是才送过吗?”而且,高公公派人送东西,怎么会让个生面孔来?
太监笑容不变,解释道:“嬷嬷有所不知,这是御膳房新试的样式,高公公想着沈娘娘这边清静,让送些过来尝尝鲜,若合口味,日后好多送些。”他着,微微提高了声音,像是故意让里面听见,“是香甜的枣泥山药糕呢,还热乎着。”
枣泥山药糕?沈星落心中一动。原主的记忆里,似乎对枣泥点心颇为偏爱。
但这来得太巧了。
常嬷嬷还在犹豫,那太监却又道:“对了,高公公还有句话,让奴才当面禀告钱公公,是关于明日宫里领份例的事儿,好像有点变动,要提前知会一声。”
老钱头在院里听见了,忙擦擦手走过来:“高公公有吩咐?公公请讲。”
太监却面露难色,看了看院里,压低声音:“钱公公,这事儿……一两句不清,要不您借一步话?就在那边廊下,耽误您片刻工夫。”他指了指不远处宫道的拐角。
老钱不疑有他,想着是高公公的安排,便对常嬷嬷道:“你看顾着娘娘,我去去就回。”
常嬷嬷点头,接过了食海
老钱头便跟着那太监往廊下走去。
就在老钱头转身离开院门的那一刻,沈星落清晰地看到,远处另一条宫道的阴影里,似乎有个人影极快地闪了一下!
调虎离山!
沈星落的心脏猛地一缩!
对方要动手了!很可能就是今晚!
他们的目标,或许就是支开老钱头这片刻的工夫!常嬷嬷一个妇人,根本不足为惧!
怎么办?她现在该怎么办?
大声喊叫?惊动侍卫?可她没有证据,只会被当成疯子发作,而且很可能反而坐实了“心虚”!
常嬷嬷提着食盒走了进来,嘴里还嘟囔着:“御膳房怎么这时候送点心来了……”
沈星落脑中电光火石般闪过一个念头。
她猛地从地上跳起来,脸上露出极度兴奋的表情,指着常嬷嬷手里的食盒,拍手尖叫:“糕!好吃的糕!我的!都是我的!”
她如同饿虎扑食一般冲过去,一把抢过食盒,紧紧抱在怀里,然后像是怕人抢走,转身就跌跌撞撞地往屋里跑。
“砰”地一声,她冲进房门,反手就将门闩猛地插上!
“娘娘!娘娘您开门啊!您慢点吃,没人跟您抢!”常嬷嬷被关在门外,吓了一跳,慌忙拍门。
门内,沈星落背靠着门板,胸口剧烈起伏,额角全是冷汗。
她快速打开食盒,里面果然是几块精致的枣泥山药糕。她看也不看,直接将点心连同盘子狠狠摔在地上,用力踩得稀烂!然后抓起一块最大的瓷片,紧紧握在手里,锋利的边缘割破了她的手掌,带来清晰的痛感,让她保持冷静。
她环顾四周,目光快速扫过房间布局——床铺、衣柜、窗户……
对方如果要制造伪证,会从哪里进来?又会怎么做?
她的目光,最终定格在了那扇对着后院、较为隐蔽的支摘窗上。
夜色,如同浓稠的墨汁,缓缓笼罩下来。
碎玉轩内,灯火昏黄。
一场针对她清誉和性命的恶毒阴谋,已然张开了网。
而网中的猎物,正握紧了一块碎瓷片,屏息以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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