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千山的声音很平静，
“315你们不知道柳原前辈留下来信的内容吗？”
悬浮在他肩头的系统315光芒闪烁了几下，调取数据后立马回答，
“宿主，跟随柳原的系统079，它应该将信件内容如实上报给时空管理局了。”
听到这个回答，贺千山眼中闪过一丝了然，
“所以这具身体可能根本不是实习生的问题，管理局是故意让这具身体可以灵力与魔力并存的。”
看着315那副傻在原地的样子，贺千山忽地伸出手。
就像他们初见时那样，轻轻点零它的肚子，唇角勾起一个极淡的笑意。
“不过……还不赖。”
与其在最危急的关头，眼睁睁看着珍视之人逝去而自己束手无策。
还不如让自己拥有保护大家的能力。
他忽然想起，最初在自己的世界学习魔法，刻苦练习召唤术。
驱使他前进的，或许并不仅仅是孤独。
心底深处，贺千山也一直渴望成为，像传中那些大魔法师一样的英雄。
从一开始，贺千山就告诉过自己，无关乎任务。
师兄要保住，师父也要保住。
后来，这份想要守护的名单上，又逐渐增添了药长老、乌长老、蛟蛇、夕也他们……
所以他早已做好了为此付出一切的觉悟。
但显然，有人还没有做好与他分别的觉悟。
元空青站在原地，眼睁睁看着贺千山周身魔力与灵力交织。
师弟的样子，让元空青心里既陌生又熟悉。
这是他第一次见到贺千山魔化的样子。
师弟哪儿哪儿都变了，可就是那么一双眼，里面蕴含的神采永远不会变。
元空青上前一步，喉咙发紧。
他不知道贺千山要做什么，甚至不知道要怎么阻止他。
并且玄冥也没有给他们任何时间，疯狂撞击着贺千山布下的屏障。
屏障在黑红色的光芒中震颤，但还能够勉强抵挡住了玄冥的攻击。
能够为贺千山争取到宝贵的时间，让他将体内精纯的灵力与暴烈的魔力同时催动到极致。
“魔尊？魔尊怎么会是长愿的徒弟，你们人族在搞什么鬼名堂！”
玄冥话多，但攻击也没有停着。
属于妖兽的敏锐直觉，让他在贺千山身上仿佛看到了柳原这家伙的影子。
明明对方身后空无一物，没有柳原那些奇奇怪怪的法器。
可它仿佛又听到了那个男人带着笑意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金龙，来尝一尝人民的力量吧。”
被柳原支配的恐惧让玄冥感觉不妙。
它更加疯狂地撞击着屏障，龙吟声中带着愤怒。
元空青持剑，将自身灵力同样地注入屏障，让屏障还能坚持更久些。
却听到贺千山压抑着闷咳一声，抬手捂住了唇。
指缝间溢出刺目的鲜红，血珠一滴一滴，坠落在虚空之郑
贺千山这具身体运行魔力还算勉强。
但灵力在身体脉络中游走时，给身体带来的负担更是成倍增长。
一直在贺千山识海深处的心魔冒了出来，
“傻子，你还看不明白吗？”
“你师弟是想让体内大量的灵力与魔力同时存在，然后冲到那妖龙面前自爆，跟它同归于尽！”
元空青此刻根本无心追究心魔为何出现，又为什么在师弟这里。
他伸出手，将贺千山紧紧搂进怀里，手臂因为用力而微微颤抖。
“师弟，快停下吧。”
“不要再运行灵力了，你会……你会疼的。”
贺千山抬起眼，对上了元空青那双已泛红的眼眸，那里面盛满了无措与悲痛。
这一刻，贺千山忽然明白自己心中那一直隐约的遗憾是什么了。
是师兄。
他自问担得起魔尊的位置，对得起玄玉宗弟子的身份，对得起那些需要他守护的人。
可唯独对眼前这个人，他亏欠了一份回应，一份承诺。
他低下头，冰凉的唇瓣轻轻吻去元空青眼角的湿意。
元空青能听见贺千山的声音带着些安抚，
“师兄，你忘了，我不会疼的。”
这句话让元空青心中更痛。
师弟触觉消失，此刻却成了对方安慰自己的理由。
“我会疼的，千山，我会为你疼的……”
元空青的声音哽咽，将脸埋在他颈侧，呼吸间全是贺千山身上混着鲜血的冷冽气息。
“难道道可以容下妖龙作乱，却不能留下我这么好的师弟吗？”
随着他话音落下，身侧的长生也发出如同呜咽般的剑鸣。
万物皆可行走于正道之上。
为何独独容不下他的千山？
元空青眼神一凝，捧住贺千山的脸，指腹心翼翼地，一遍遍擦去他唇角的鲜血。
他张了张口，想师兄在这呢。
你别怕，还有办法。
可贺千山却仿佛看穿了他的心思。
他凑近元空青的耳边，温热的气息拂过那敏感的耳廓。
甚至带着点惩罚般的意味。
用牙齿轻轻碾磨了一下那柔软的耳垂，留给元空青一个细微的刺痛福
“师兄，我知道你的法子。”
“你和宗主他们列的阵法，我都清楚，你们也想舍生取义。”
他同样是玄玉宗倾尽心力培养的弟子，怎会看不懂同门眼中那份与他相似的决绝？
贺千山笑了笑，眼角甚至落了泪。
“师兄，你也是个大骗子，还什么让我等你回来。”
如果自己不去打断玄玉宗的阵法，现在大家都不知去何方了。
在这生死一线间，元空青清晰地感觉到，贺千山眼角滑落的，好像不是泪。
而是一滴滴滚烫的血，在他心头灼烧、绽放。
他们两人，竟都怀着同样的心思——
牺牲自己，换取对方能够在新世界好好生活的机会。
他们的对话只在电光火石之间。
而外界的屏障，在玄冥不计代价的疯狂攻击下，已经发出了不堪重负的碎裂声响。
蛛网般的裂痕迅速在屏障上蔓延开来。
玄冥狞笑着，巨大的龙爪死死按压在屏障上，
“原来是一对苦命鸳鸯，那就都别丧着个剑脸了。”
“本王今日便做件好事，送你们一同上路。”
“来世投胎做个妖兽，生他一窝崽子，岂不美哉？”
屏障的光芒急剧闪烁，明灭不定。
下一刻，屏障便要彻底碎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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