瓮城门破！常德北城防御的脊梁被彻底打断！
护国军将士如同决堤的洪流，呐喊着涌入瓮城，随即又冲破连接内城的最后一道铁闸！
震的喊杀声、兵刃的撞击声、垂死的惨嚎声瞬间填满了常德城城北狭窄的街巷！
石午阳带着亲卫营精锐，跟随大军冲入常德城内！
硝烟弥漫，街道两侧的房屋在燃烧，浓烟滚滚，火星四溅。
地上横七竖肮伏着满清辫子兵和来不及逃走的百姓尸体。
护国军士兵三五成群，沿着街道快速推进，清剿着零星的、陷入混乱的抵抗。
就在穿过一条相对宽阔的十字街口时，前方突然传来一阵急促而密集的马蹄声！
只见一支约百余饶满清军骑兵，盔甲鲜明，正护拥着一个身披锁子甲、头戴缨盔的中年将领，试图从一条巷斜刺里冲出，显然是想避开主战场，向南门或东门方向突围！
正是满清怀顺王耿仲明的梅勒章京（副将）孙龙和他的精锐亲兵卫队！
“孙龙在此！别让他跑了！”
石午阳眼中精光爆射，厉声高喝！
手中雁翎刀向前一指！
“杀——！”
护国军将士如同嗅到血腥味的狼群，瞬间加速，呐喊着扑了上去，试图将这队骑兵拦腰截断！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孙龙身边，一个身影猛地越众而出！
那竟是一个看上去比石午阳还要年轻好几岁的少年！
他身着一件明显不太合身的半身皮甲，头盔下的脸庞尚显稚嫩，却写满了与年龄不符的决绝和疯狂！
他手中紧握着一柄沉重的马刀，双腿猛夹马腹，竟带着身边仅有的十几名同样年轻的亲兵，毫不犹豫地朝着石午阳所在的方向——也就是护国军涌来的最前端，发起了反冲锋！
“爹！快走——！孩儿替你挡住贼寇——！！！”
少年嘶声怒吼，声音因紧张和悲愤而尖利变调！那声“贼寇”充满了北地满清军对南方抗清武装惯有的蔑视和仇恨！
这突如其来的反冲锋，让护国军前锋微微一愣！
谁都没想到，在这兵败如山倒的时刻，竟有人敢反冲大军！
孙龙听到儿子的吼声，身体剧震！
他猛地回头，看到少年那决绝冲锋的背影，眼中瞬间涌上巨大的痛苦和绝望！
但他毕竟是沙场老将，深知此刻一丝犹豫便是父子俱亡！
他猛地一咬牙，从喉咙里发出一声野兽般的低吼，强行扭过头，不再看儿子一眼，狠狠一鞭抽在坐骑臀上：“驾——！跟我走！”
带着剩余的亲兵，头也不回地朝着另一条岔路亡命奔逃！
“拦住他们！”石午阳厉声下令！
但他的目光，却死死锁定了那个迎面冲来的少年！
狭路相逢！避无可避！
少年带着十几骑，如同一柄悲壮的短剑，狠狠撞入了护国军的洪流之中！
“杀贼——！”少年双目赤红，手中马刀狠狠劈下！
刀法虽然略显生涩，却带着一股玉石俱焚的狠劲！
噗嗤！
一名冲在最前的护国军士兵被劈中面门，惨叫着倒下！
但更多的长矛、刀剑、甚至火铳，瞬间从四面八方向那少年的阻击队刺来、砍来、射来！
石午阳身边的亲卫营很多都是以前大顺军石字营的百战老兵，反应极快！
盾牌瞬间架起，长矛如林般攒刺！
跟着的几名燧发枪手来不及装填，直接挺起刺刀扑上！
“保护司令！”
“剁了他们！”
刀光剑影，血肉横飞！
狭窄的街口瞬间变成了血肉磨坊！
少年的亲兵虽然悍勇，但人数太少，瞬间就被数倍于己的护国军淹没！
一个接一个被砍下马背，被长矛刺穿！惨叫声不绝于耳！
那少年更是成了众矢之的！
他疯狂地挥舞着马刀，格挡着来自四面八方的攻击，身上瞬间就添上了好几道伤口！
他的坐骑也被长矛刺中，悲鸣着人立而起，将他重重摔下马背！
“啊——！”少年落地，发出一声痛呼，却挣扎着想爬起来继续战斗！
“鞑子！受死！”一名护国军排长狞笑着，挺起长矛，对着地上挣扎的少年就要狠狠刺下！
石午阳瞳孔猛地一缩！
几乎是出于本能，他厉喝一声：“留活口！”
同时手中雁翎刀脱手掷出！
“铛——！”一声脆响！
石午阳的雁翎刀后发先至，精准地磕开了那致命的一矛！
然而，太多护国军士兵已经将这少年团团围了起来的，长矛刺出的同时，乱刀也早已劈向了那名少年。
就在这电光火石之间，另一名护国军士兵的腰刀已经狠狠劈在了少年的肩颈连接处！
噗——！
滚烫的鲜血如同喷泉般激射而出！
少年身体猛地一僵，手中紧握的马刀“哐当”一声掉落在地。
他艰难地抬起头，布满血污的稚嫩脸庞转向他亲爹孙龙逃跑的方向，眼神涣散，嘴唇翕动了几下，似乎想喊什么，却最终只涌出一大口鲜血，身体软软地倒在了冰冷的、浸满血水的石板路上，再无声息。
整个街口的厮杀，因为这少年将军的倒下，出现了短暂的凝滞。
护国军士兵看着地上那具年轻得过分、死状惨烈的尸体，一时间竟有些沉默。
石午阳站在原地，胸口微微起伏。
他看着少年那圆睁的、死不瞑目的眼睛，看着那身不合体的、沾满泥泞血污的皮甲，心中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
有对少年悍勇和孝心的敬佩，有对战争残酷的冰冷认知，更有一种深深的惋惜——如此年轻的生命，如此决绝的牺牲，却只是为了掩护一个注定无法逃脱的父亲，为了一个腐朽异族的统治！
“司令……”
崔勇走到石午阳身边，递上他掷出的雁翎刀，看着地上的少年尸体，欲言又止。
石午阳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心中的波澜。
那丝敬佩和惋惜瞬间被战场指挥官应有的冷酷取代。
他接过刀，声音冰冷而清晰：“厚葬此子。他...是个勇士！”
随即，他的目光变得无比锐利，扫过周围士兵：“追！孙龙跑不远！”
“是！”士兵们精神一振，立刻从短暂的沉默中恢复过来。
然而，当石午阳带着人马循着孙龙逃跑的方向，刚追过两条燃烧的街巷，便在一处相对开阔的十字路口，看到了另一番景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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