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母偏心，总是不能一碗水端平。
不能端平的话，那就只能往另外一个碗里都藏点肉了。
为了平息皇储争议，万历二十九年十月，皇帝立长子朱常洛为太子、三子朱常洵为福王、五子朱常浩为瑞王、六子朱常润为惠王、七子朱常瀛为桂王。
不久后，朱常洵完婚，婚费达三十万金，可谓是轰动京城。
王爷成亲之后，那就要就藩了，可是福王不肯动。
廷臣请福王按制度就藩，而神宗和郑贵妃一直把爱子留在身边不放。
福王的封地在洛阳，起造邸第，花了二十八万两银子，超出一般王制十倍的花费。神宗派出太监征收“矿税”，搜刮的亿万钱财，皆入福王藩围。
后来还批了两万顷良田，以及无数利好条件，郑贵妃依然不让朱常洵按制度就藩，借口为第二年为李太后祝寿，企图再拖一段时间。
李太后不久去世，大臣们一再催促，神宗和郑贵妃再也找不到借口拖延，只好让朱常洵就藩。
万历四十二年二月十七日，朱常洵离开北京，赶赴抵达洛阳藩邸。
万历皇帝不理朝政达30年，群臣上的奏章大多不理睬，唯独福王府的奏章早上递交，下午即答复，其要求无所不允。
而且，福王还经常搜罗一些美女，自己觉得很好之后，就派人送到京城去给神宗皇帝。
父子之间这些交流，相得益彰，血浓于水。万历皇帝对福王朱常洵自然越发喜欢。
有这样的便利，四方奸人亡命之徒，纷纷趋之若鹜，聚集在朱常洵门下。
朱常洛继位后，对这个弟弟依旧纵容，而朱由校即位后，因这位朱常洵是帝室尊属，所以对他很是礼敬，而朱常洵则日闭阁饮醇酒，所好惟妇女倡乐。
卢象升暗中上奏给崇祯，就是察觉到了一些异样，便绕过朝廷直接密奏给崇祯。
崇祯翻看奏折，脸色越来越不好看。
其中有几点，是崇祯难以忍受的。
其一，福王朱常洵与流贼有些不清不楚的关系。并不是朱常洵要勾结那些流贼，他堂堂福王还不至于做出自降身份的事情来。而是那些流贼当中，也有一些武功高强，有技艺在身的人，投靠在了朱常洵的门下，哄着这位王爷开心。要是这些人别有用心，到时候做了内应，洛阳不安全。
其二，流年不利，四处灾荒，河南也不例外。灾民无家可归，无衣可穿，无饭可食，可是福王朱常洵大门紧闭，一毛不拔，依旧歌舞升平，寻欢作乐，任由灾民流离失所，极易引起民变。
其三，卢象升追击闯王高迎祥并其他流贼，发现有流贼往河南方向移动，有攻打河南的迹象。已派人去通知福王朱常洵，而福王只是一笑而过，称洛阳城墙高耸，将士同心，无人能攻克。卢象升恐担心洛阳成为另外一个凤阳府，所以才上奏皇上。
闭上奏折，崇祯皇帝往皇位上靠着，眼眸紧闭。
王承恩知道，崇祯皇帝这个时候很痛苦。
每当崇祯很痛苦的时候，他都会靠着椅子，闭上眼睛。
他在思考，思考如何做抉择。
他要的做的每一个抉择，都会对朝廷，对下引发很大的影响。
而有些抉择，其他人都无法替他做出。
因为他是皇上，他是这大明下的九五之尊，是子。
这个抉择，是独属于他的权力，也是沉甸甸的压力。
他不得不做。
福王朱常洵这是在作死啊。
先前崇祯向皇族号令捐款救灾的时候，福王朱常洵捐了两千两银子。
后来崇祯再次号令捐款，以解辽东之危的时候，朱常洵大方了一点，捐了三千两银子。
总共两次，共捐了五千两银子。
福王还上奏，这个整个福王府缩衣减食省出来的，希望得到侄儿子皇帝的奖赏。
将洛阳东边的那块地赏赐给他。
呵呵，还真敢捐，还真敢开口啊。
国难当前，哪怕是一个商人，也都捐了一万两银子啊。
可堂堂福王，却只捐了五千两银子。
其他人不知道，崇祯知道，福王朱常洵最不差的就是钱。
当初神宗在位的时候，赏赐给了福王太多太多了。
明珠异宝文毳锦绮山积，搜括赢羡亿万计。
连查没大学士张居正的财产，也都归了福王。
福王胃口很大，江都至太平沿江荻洲杂税，并四川盐井榷茶银以自益。
他还请淮盐千三百引，设店洛阳与民剩
总而言之，福王很肥。
卢象升的奏折里得很清楚，一旦洛阳有失，巨大财富将落入流贼之手，流贼水涨船高，难以剿灭。
后面的话，卢象升没有了。
流贼难以剿灭，那就意味着朝廷对局面的掌控已经难以为继。
到时候下彻底大乱只是时间问题了。
崇祯睁开了眼眸，王承恩看到崇祯的眼眸中有血丝，眉心紧皱。
他还是个不到十八岁的年轻人啊。
可是却被沉重的压力压得得任何人还要显得成熟，还要显得疲惫。
福王是皇族，是皇叔。
不可轻易动。
因为皇位，不仅仅是皇帝的皇位，还是皇族的皇位。
而福王就是皇族中，地位最为尊贵的一位。
要是动了福王，那么其他的王爷怎么想？
难道皇帝又想削藩了吗？
呵呵，皇帝，你自己屁股不稳，还想着挖自家的墙角？
可别没有当成朱棣，当成了朱允炆啊！
崇祯的嗓子似乎有些干哑，“去，下旨，将内府库所藏的那套《永乐大典》副本，仔细整理出来，装箱待命。朕欲赐书于洛阳福王，以示亲亲之谊，望其能体察朕心，修身养性。”
王承恩先是一愣，随即明白过来了。
崇祯是要派人去洛阳走一趟了。
福王的情况，洛阳的情况，可不能凭卢象升一本奏折就下定论。
皇族的事情，是家事，不可轻言惩处。
崇祯指着奏折，那眼眸中的血丝如同燃烧的火焰，奏折上的那一行行字尤其刺眼。
“……损下而独肥福王，福王富甲下，而国库空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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