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巫祝铭文
冰桥尽头的祭坛入口像巨兽咽喉，青铜门楣上夔牛独眼泛着幽光。门内寒气裹着铁锈与朽木的腥气扑面而来，我反手按亮狼眼手电，光柱刺破黑暗的刹那，三人都屏住了呼吸——
百步见方的祭坛中央，七根墨玉碑柱按北斗阵位环形矗立，碑面爬满藤蔓般的青铜纹路。权星位的玉碑最为巨硕，碑底压着一具敞口的青铜棺椁，棺沿凝结的冰晶像垂落的泪滴。棺椁后方，整面岩壁被凿成凹龛，龛中上千枚甲骨串联成瀑，龟甲裂痕间残留着干涸的朱砂。
“西周葬制……北斗镇魂，权为枢！”我指尖拂过玉碑纹路，冰凉的触感直透骨髓，“这棺椁里躺的，怕是主持祭雷仪式的巫祝。”
雷鸣将断成两截的军工铲插回腰间战术扣，独眼扫视穹顶：“九幽会的孙子溜得倒快！”他右肩捆扎的布条被汗浸出深色印记，但发力时肌肉线条稳如磐石。明玉已蹲跪在青铜棺旁，医用镊心夹起棺内一片鳞甲状玉册，镜片后的瞳孔骤然收缩：“棺底有铭文！是籀文！”
玉册边缘锋利如刃，她戴着手套的指尖仍被割开细口，血珠沁在玉面竟被倏地吸收。我急将螭龙玉珏贴上她手背，珏身摇光星位微光流转，伤口瞬息凝痂。“当心，巫祝贴身之物多淬咒术。”我警告道，目光却被玉册纹路攫住——那分明是雷云中翻腾的独足夔牛，牛首怒目圆睁，鳞甲间刻满虫蚁大的古篆。
明玉展开便携式光谱仪，激光扫过玉册：“‘司雷大祝夔，献祭己身镇雷泽，永锁凶兽’……”她猛然抬头，“凶兽就是夔牛！它根本不是守护灵，是被镇压的祸患！”
“难怪九幽会要唤醒它！”雷鸣一拳砸在玉碑上，震落簌簌冰尘，“这群疯子想放凶兽出笼？”
我俯身细辨玉册末行铭文，脊背窜起寒意：“‘夔牛纹铜牌启祭坛，藏于河底沉银匣’——河底？是悬棺阵下的暗河！”脑中电光石火闪过那深渊下的水声。雷鸣立刻摸向背包侧袋：“我带了潜水镜……”
“等等！”明玉突然将光谱仪对准棺内巫祝骸骨。那具呈跪拜状的枯骨双手交叠胸前，指骨间缠着一卷帛书。她镊尖轻挑帛书边缘，灯光穿透腐朽的织物，映出指骨上一圈深嵌的咒文——形如扭曲的雷纹，中央却刻着狰狞蛇首！
“这纹样……”我倒抽冷气，怀中骨笛毫无征兆地嗡鸣。笛身新裂的纹路渗出荧荧血光，竟与枯骨咒文共振！
雷鸣瞳孔骤缩：“九幽首领锁骨刺青！雪崩那晚他扒冰缝时我瞥见过——一模一样的蛇首雷纹！”三人视线在空中交击，死寂中只听见骨笛震颤的蜂鸣。血脉关联的猜测如同冰锥扎进心底——若巫祝与九幽首领同宗，他们唤醒夔牛恐怕不是毁灭，而是掌控！
“拓印所有甲骨，尤其是权位棺纹！”我嘶声下令，明玉已展开纤薄桑皮纸覆上玉碑。她喷壶喷洒的特制显影液渗入籀文刻痕，纸面渐次浮现朱砂拓印的雷云夔牛图。当拓纸覆到巫祝指骨时，那圈蛇首雷纹在桑皮纸上清晰凸现，如同活物盘踞。
我拔出分金尺量度棺椁方位，尺端七星刻痕与玉碑北斗阵遥相呼应：“巫祝名‘夔’，与凶兽同名……这不是巧合。《周礼》载大祝掌六祈以同鬼神，他恐怕是自愿化身为锁，将夔牛凶魂封入己身！”玉珏忽泛幽光，指向枯骨心口——那里插着一柄寸许长的青铜钥匙，匙柄正是夔牛怒目造型！
“祭坛钥匙！”明玉呼吸一促。雷鸣却按住她手腕：“别动！棺沿冰晶在融化！”
果然，随着拓印进行，棺椁表面冰层正化作浑浊黄水，骸骨膝下的玉册遇水开始卷曲。我急将防水油布罩住棺内：“冰层是封印的一部分——拓印完成前挪动钥匙会触发尸解术！”
明玉额角沁汗，镊尖稳如磐石。当最后一片甲骨纹路拓印完毕，她飞速抽走桑皮纸卷。几乎同时，骸骨心口的夔牛钥匙“咔哒”弹起半寸！棺底传来齿轮转动的闷响，整具骸骨震颤着向下沉降，仿佛要被大地吞噬。
“现在！”我喝道。雷鸣探手如电，两指钳住钥匙柄向上一提——
铮！
钥匙离骨的刹那，巫祝指骨上蛇首雷纹应声碎裂！骨笛嗡鸣戛然而止，怀中玉珏却骤放光华，光流顺着北斗玉碑游走，最终汇聚到祭坛后方岩壁。
“轰隆隆……”
岩壁甲骨瀑向两侧滑开，露出隐藏的青铜闸门。门中央夔牛浮雕的口部，正是一个夔牛纹钥匙孔！
雷鸣将钥匙按向我掌心：“瑨哥，你来开。”
我摇头推开：“九幽会要的是卦盘，这门后必有生死局。先把线索藏进巫祝棺——让他们狗咬狗！”着将拓印好的桑皮纸卷塞回枯骨指间，覆上残破帛书。骸骨恰在此时沉入棺底暗格，青铜盖板“锵啷”闭合，冰晶重新覆上棺面，仿佛从未开启。
明玉将德军地图铺在棺盖，指尖重重戳向暗河标记：“沉银匣在这里。但九幽会既然知道巫祝身份，会不会抢先……”
“赌的就是他们贪心！”我冷笑拍向玉碑权位，“九幽首领若真是巫祝后裔，见到祖宗骸骨必会查验——等他们耗在棺材时，我们早捞走铜牌了！”
话音未落，祭坛陡然剧震！
甲骨瀑后方传来齿轮咬合的巨响，青铜闸门正缓缓抬升。门缝中泄出的却不是通道，而是交错转动的精钢齿轮，齿刃寒光如雪，转速快得扯出残影！
“悬魂齿关……”我盯着门后绞肉机般的齿轮组，玉珏光晕映亮岩壁一道新刻的“癸”字冰痕，“九幽会给咱们留了‘好路’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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