残阳如血，将西漠荒原染成一片死寂的赭红。当最后一缕光被夜幕吞噬时，我站在断墙之上，青铜面具反射着冷月幽光。风裹挟着沙砾掠过耳畔，带来远处军营的刁斗声——那是西漠援军的驻地，也是今夜我必须终结的地方。
指尖抚过腰间短刃，寒铁的凉意渗入骨髓。三前，萧烬在军帐中亲自召见我，狮系帝王的金瞳在烛火下锐利如刀。西漠援军明日便到，斩草需除根。他将玄铁令牌掷在案上，夜影卫从不失手。我单膝跪地接过令牌，金属棱角硌得掌心生疼，却不及他话语中万分之一的寒意。
此刻，城内街巷空无一人，只有巡逻队甲叶碰撞的脆响在石板路上回荡。我如狸猫般贴地滑行，斗篷与阴影融为一体。西漠饶营房分布在城主府四周，篝火将帐篷照得透亮，隐约可见帐内晃动的人影。按照冷月心提供的情报，萧战的临时府邸设在最深处的青砖院内，那里驻扎着他最精锐的亲卫。
翻墙而入时，我嗅到了空气中不同寻常的血腥味。不是新鲜的血气，而是陈年血渍渗入砖石的腥甜——这是杀手特有的嗅觉，也是死亡的预兆。前院空无一人，只有两盏气死风灯在门廊下摇曳，灯光将廊柱上的盘龙雕刻照得狰狞可怖。
果然有诈。我握紧短刃，足尖点地跃上屋顶。瓦片在脚下发出细微声响，透过椽子缝隙向下望去，正看见萧战背对着房门站在堂郑敌国战神一身玄甲未卸，手中长枪斜倚在香案边，枪尖滴落的水珠在青砖上晕开深色痕迹。
他忽然轻笑出声，声音在寂静的夜空中格外刺耳：萧烬的狗，既然来了，何不现身一见？
我翻身跃下横梁，短刃直刺其咽喉。刀锋划破空气的锐响中，萧战的枪不知何时已横在胸前。金铁交鸣迸发刺眼火花，震得我虎口发麻。他竟不回头便能格挡，看来早已察觉我的存在。
五十名影杀卫，换你一条命，很划算。萧战缓缓转身，狮系强者的威压如潮水般涌来。随着他击掌三声，四周忽然响起衣袂破风之声，数十条黑影从梁柱、屏风、乃至地下密室中窜出，将我团团围住。他们手中的弯刀在月光下泛着幽蓝，显然淬了剧毒。
我扯下面罩呼吸，让冰冷空气刺激肺叶保持清醒。你们的命，我全要了。
短刃在掌心旋出银花，第一个冲上来的杀手甚至没看清我的动作，便捂着咽喉倒下。温热的血溅在面具上，顺着青铜纹路蜿蜒流淌。我借势矮身滑行，刀锋切开第二名杀手的脚踝筋络，同时旋身避开背后劈来的弯刀。这些影杀卫配合默契，攻势如狂风暴雨，却始终无法突破我的防御圈。
激战中，我注意到墙角阴影处站着个瘦身影。那人身形佝偻，双手拢在袖中，看似普通杂役，却在每次我变换步法时，眼中都闪过异样光芒。当我第三次施展回风流雪时，他突然从袖中甩出三枚透骨钉，角度刁钻至极，直取我周身大穴。
鬼面书生的人？我旋身避开两枚毒钉，第三枚却擦着肋骨飞过，带起一串血珠。剧痛让动作迟滞刹那，萧战的枪已如毒蛇般刺来。我勉强侧身，枪尖还是划破了面具系带——青铜面具落地，露出底下那张与萧烬有七分相似的脸。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
萧战的枪停在离我咽喉三寸处，狮系强者的瞳孔骤缩如针：你......你是谁？
我抹去唇边血迹，拾起短刃冷笑。月光照亮我左额那道月牙形疤痕，这是十二年前那场大火留下的印记，也是萧烬亲手为我包扎时，反复摩挲的地方。
抓住他！活的！萧战的怒吼震得窗棂作响。影杀卫们如潮水般再次涌来，攻势比刚才更加疯狂。我知道不能恋战，指尖弹出三枚烟雾弹，趁着浓烟弥漫之际破窗而出。
背后箭矢呼啸而至，我翻滚着躲进巷，短刃插入墙缝借力翻身跃上屋顶。风在耳边呼啸，脚下瓦片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回头望去，萧战站在庭院中央，手中长枪直指夜空，玄甲在月光下泛着冷光。
萧烬......原来如此......他喃喃自语的声音随风飘来，带着几分震惊，几分了然，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兴奋？
我加快脚步消失在夜色中，将那道灼热的视线抛在身后。青铜面具遗落在敌营，暴露的面容如同投入湖面的石子，必将在这乱世激起更大的波澜。但我不在乎——只要能为主人扫清障碍，这条命，本就是他的。
远处的军营依旧灯火通明，伤兵营里或许还能看见苏轻烟忙碌的身影。那位兔系医仙的温柔，是否能融化狮系帝王心中的坚冰？而我这张与萧烬相似的脸，又会在未来的棋局中，掀起怎样的惊涛骇浪？
夜风吹起斗篷下摆，我消失在通往己方军营的密道入口处。短刃上的血珠滴落在地，在月光下凝成细的红宝石，如同十二年前那个雪夜，少年萧烬递给我的那半块冻硬的麦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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