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抬起头，眼睛是纯黑的，没有瞳孔。
李冰下意识后退半步，手臂收紧，把吞葫护在身前。葫芦贴着她胸口微微发烫，银纹一闪即逝，像是在提醒什么。
凌云却没动。她盯着那双空洞的眼睛，眉头微皱，忽然抬手掐住自己手腕脉门，一缕风雷之力顺着指尖探出，在空中划晾弧线。能量刚离体，立刻扭曲成麻花状，被无形力量撕碎。
“空间乱流。”她低声，“就在他身体周围。”
沈毅举枪的手僵住了：“这孩子……他自己就是个漏洞？”
“不是漏洞。”凌云往前走了一步，声音放轻，“是源头。他的异能正在失控，像漏水的管道，一直在往外泄压。”
墙角一块碎石突然浮起，悬停半秒后“啪”地炸开。紧接着，密室四壁出现细密裂痕，如同蛛网蔓延。
“再这样下去，整条隧道都会塌。”李冰迅速打开随身终端，调出灵脉波动图。屏幕上一片猩红，中心点正对密室位置。“吞葫监测到七处微空间褶皱，随时可能连锁崩塌。”
“那就先止血。”凌云抬掌，掌心凝聚出一团灰蓝色能量，猛地拍向地面。一圈波纹扩散开来，空气中仿佛多了一层看不见的膜，那些漂浮的碎屑瞬间定住，连灰尘都凝在半空。
“静滞力场生效。”她喘了口气，“只能撑五分钟。”
李冰立刻会意，抱着吞葫靠近少年。金属锁链缠在他手腕上，锈迹斑斑，明显不是普通材质。她伸手触了下锁环，指尖传来刺骨寒意。
“不是地球工艺。”她，“这类合金只有星序遗迹里出现过。”
少年嘴唇颤动，发出沙哑的声音：“别……碰锁……它会吸……我的力气……”
凌云蹲下来，与他视线齐平：“你叫什么名字？”
少年艰难地眨了眨眼：“林……越……”
“林越，我是凌云。”她的声音很稳，“你现在很危险，但我们可以帮你。前提是你得相信我们。”
林越喉咙滚动了一下，想话，可刚张嘴，嘴角就溢出血丝。他猛地抽搐，双眼翻白，体内骤然爆发出一股扭曲气流，撞得静滞力场剧烈晃动。
“要撑不住了！”李冰喊。
吞葫自行从她怀里升起，壶口朝下，洒出一道银流，精准落在林越胸口。银光渗入皮肤，他身体猛地一震，呼吸渐渐平稳。
“它在吸收多余能量。”李冰盯着葫芦，“而且……还在转化。”
果然，片刻后，吞葫底部泛起暖黄光晕，缓缓注入林越经络。他颤抖的四肢慢慢放松，脸上的青筋也逐渐消退。
“有效。”凌云松了口气，“吞葫不仅能吸纳失控能量，还能提纯反哺。这是现成的稳定器。”
“问题是，怎么让他学会控制。”李冰看着少年苍白的脸，“长期被囚禁，精神状态极不稳定，强行引导可能引发反噬。”
凌云沉默几秒，忽然问：“你还记得家吗？”
林越闭着眼，声音微弱：“有盏灯……时候，每晚都亮着……我妈，灯不灭，人就不丢。”
“那就是锚点。”凌云转头对李冰，“空间系异能者最怕失去参照。只要找到内心的定点，就能建立坐标系。”
李冰点头，把手按在吞葫底部，引导它释放更温和的能量流。“来，林越，跟着我的声音走。想象那盏灯还在，火苗摇晃，但一直没灭。你现在要做的，不是压制力量，而是把它送回那束光里。”
林越额头冒汗，牙关紧咬。吞葫的银光随着他呼吸起伏，时强时弱。
突然，他右手抽搐，指尖前方空气“嗤”地裂开一道口子，仅巴掌宽，却深不见底。一根垂落的金属支架被吸入其中，瞬间消失。
“心！”沈毅扑过去要把人拉开。
“别动他！”凌云厉声喝止，“现在打断，能量会倒灌进识海！”
李冰一把抓住吞葫，将壶身贴在林越后背。银纹暴涨，整颗葫芦嗡鸣震动，疯狂抽取逸散的空间因子，再转化为温润气流循环输入。
三分钟后，裂缝缓缓闭合。
林越睁开眼，黑雾淡了些，隐约能看见瞳孔轮廓。
“我……刚才……”
“你差点把自己撕碎。”凌云直视着他，“但也证明你能打开通道。接下来，我们要教你如何掌控开关。”
“我没……训练过……他们只拿我当电池……”林越声音发抖，“每次用能力，锁链就吸走一半，剩下的……全乱窜……”
李冰眼神一沉：“所以你是被迫觉醒的？”
“三年前……矿井塌方……我被埋了三。醒来就在这个房间，手上多了这东西。”他艰难抬起左手，露出腕部一道焦黑疤痕，“他们……我能‘开门’，就得一直开。”
凌云和李冰交换一个眼神。
这不是单纯的囚禁——这是定向培育。
“现在不同了。”李冰握紧吞葫，“锁链的能量吞噬机制已经被压制，你的力量不会再被偷走。但你必须学会自己管住它。”
“怎么学？”
“第一步，别想着控制全部。”凌云站起身，“先感受它。就像你时候摸那盏油灯，知道它是热的、稳定的、属于你的。你现在要做的，就是把手伸进刚才那道缝里，然后安全回来。”
林越脸色发白：“万一……回不来呢？”
“你会回来。”李冰把吞葫递到他面前，“因为它会拉你。”
少年盯着葫芦看了很久，终于抬起手。
吞葫轻轻一震，主动靠向他掌心。
他闭上眼，深吸一口气。
掌前空气再次撕裂，一道狭缝隙浮现。这一次，裂口边缘整齐，不再扭曲。
林越缓缓将右手探入。
一秒。
两秒。
他的手指从另一侧墙壁的虚空中穿出，又慢慢缩回。
裂口闭合。
他睁开眼，眼中黑雾彻底褪去，露出清澈的褐色瞳仁。嘴唇还在抖，但声音清晰了些：“我能……感觉到它了。它听我的。”
李冰长出一口气，几乎要笑出来。
凌云却仍绷着脸：“这只是开始。你能开一道缝，不代表能扛住外部干扰。等你离开这里，面对更多压力，能不能稳住，还得看后续训练。”
“但他已经迈出邻一步。”李冰低头看着吞葫，壶身温热，银纹安静地流转，“而且吞葫认他。”
凌云这才看向葫芦，若有所思。
沈毅收起枪，抹了把脸：“那接下来怎么办？总不能让他在这儿待一辈子。”
“先转移。”李冰，“带回节点安全区，接入灵脉缓冲带，让吞葫持续辅助调节。同时封锁这条隧道，任何人不得擅自进入。”
“我安排人拆了那台中继器。”沈毅点头，“顺便查查这锁链来源。”
“等等。”凌云忽然伸手，按住林越肩膀，“你刚才，他们是三年前把你抓来的？”
“嗯。”
“那批人……穿什么衣服？有没有标志？”
林越努力回想：“黑衣服……胸口有个……三角形符号，倒着的，像山峰……”
李冰猛地抬头。
凌云眼神一凛。
那个标志，她们见过——在西北虹厂地下主控室的设计图边缘，用极细线条刻着同样的倒三角。
“不是暗影议会。”凌云低声道，“是另一批人。”
“而且早就布局了。”李冰握紧吞葫，“林越不是意外觉醒，是他们故意制造的实验体。”
沈毅听得头皮发麻：“所以第七锚点……从一开始就在我们眼皮底下？”
没人回答。
吞葫突然轻轻一震，壶底渗出一滴银珠，落在地上，竟自行滚向密室角落的一块碎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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