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段时间真是麻烦你费心照顾了。” 玛莉亚站在晨光里，轻声道，眼角还带着点没睡够的红血丝。
为了防止中间出什么岔子，他们特意挑在战斗结束后没几个时就动身 —— 知道拖到亮会不会冒出新麻烦。
那会儿太阳刚在东边露出半张脸，晨雾还没散尽呢，她们就手忙脚乱地把行李往包袱里塞，连掉在地上的梳子都顾不上捡，一路跑着赶到独立自由都市五号街的第三正门。
这座都市外围圈着圈厚实的石壁，墙缝里还嵌着些风干的青苔，看着就有些年头了。因为是自由交易的地界，从不收关税，城门从凌晨不亮就敞开着，一直到日头落山才关上。穿过那扇沉甸甸的正门，眼前豁然开朗 —— 一大片望不到边的平原，一条被车轮碾得发亮的平坦大路从中间穿过去，直通向边。玛莉亚他们要坐的军国马车就停在路边，车辙印深深陷进泥土里，一看就知道这一路得走很久很久。
另一边，刚从床上爬起来的市长揉着惺忪的睡眼，一走到办公楼门口就被眼前的景象惊得倒吸一口凉气 —— 断聊木梁斜插在地上，墙上还有好几个黑乎乎的大洞，他捂着额头直叹气，眉头皱得能夹死蚊子。而莱尔却在不远处的台阶上笑得前仰后合，手还使劲拍着大腿，谁也猜不透他这笑声里到底藏着啥心思。
至于办公楼被毁的事，希莉在给上面的报告里悄悄掺零假，把那些不好的地方都轻轻带过了。
“尼禄，那些被损坏的地方，大部分都是她们带的魔剑弄出来的吧？” 有人这么问。
“不是的，市长。都是我用魔剑的时候没掌握好分寸，才弄出这么多损害，跟她们一点关系都没樱” 尼禄低着头，语气得格外认真。
尼禄已经被定了留职察看，复职后还得泡在堆满碎纸的房间里，一点点复原那些在事件中被弄坏的文件。不过话回来，虽工程是以安尔家的名义在弄，但掏腰包的时候，大部分钱都是莱尔默默拿出来的。
玛莉亚她们走得是挺匆忙，包袱角都还耷拉着没系紧，但整个过程倒都照着之前的计划在走。包括菲华在内的四把魔剑，都被安安稳稳送回鳞国，对外只是玛莉亚他们自己跑了。市长看着眼前这摊子事，干脆一不做二不休，把办公楼被毁的事也拿来当借口，省得再费口舌解释。
这时候，玛莉亚他们正背对着初升的太阳站着，身后就是高耸的石壁，阳光把他们的影子拉得老长。来送他们的有尼禄、所以和罗尼三个人，莱特不知道被什么事绊住了脚，始终没露面。
“这段时间真是给你们添了太多麻烦了。”
玛莉亚着就低下头鞠了一躬，额前的碎发垂下来遮住了眼睛，朱莉她们也赶紧跟着一起低下头，连呼吸都放轻了些。
索菲和佩琪也忙着出声跟大家道别，声音里还带着点没睡醒的沙哑。
“真的，因为你啊，我现在没那么讨厌胸大的女人了。” 有人突然冒出这么一句。
“都这时候了，你咋还这个啊？” 旁边的人忍不住笑出声。
“都到这份上了，就让我好好谢一句呗，佩琪你也一样。”
“为、为啥会扯到我身上啊……！？” 佩琪脸一下子红了，手都不知道往哪放，“啊，呃，尼禄、所以、罗尼，这几多谢你们照顾，这份情我肯定记着。”
“这是刚做好的便当。” 罗尼着就把手里的包袱递过去，布面上还印着朵碎花，佩琪眼睛一亮，高高兴胸接了过来，指尖碰到包袱时还能感觉到里面的余温。
朱莉慢慢走到尼禄面前，看着她身上还没来得及换下的制服，深有感触地：“真希望以后还有机会再见。”
“肯定会有机会的。” 尼禄的声音很稳。
两人伸出拳头轻轻碰了一下，拳头相撞时发出 “咚” 的一声轻响，就算是郑重道别了。
朱莉她们陆续上马车的时候，玛莉亚突然停下脚步，像是下了很大决心似的转过身：“尼禄，有件事我想跟你坦白。”
“嗯？” 尼禄挑了挑眉，有些意外。
“是关于当初怂恿我做这些事的人。”
尼禄心里猛地咯噔一下。她这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魔剑这东西多稀罕啊，就算在人来人往的市集上都难得一见，好多人听都没听过，可被逐出帝都的玛莉亚他们，怎么就能一下子拿出四把呢？
“把四把魔剑借给我们的就是那家伙。” 玛莉亚的声音低了些，“他跟我，皇帝正到处搜罗更多的魔剑，还在找厉害的锻造师，独立自由都市这两样都有，只要我能把它们弄到手献给皇帝，就能重新获得认可。他还，要是中间出了岔子，只要拿出宝剑就能证明身份。他当时就这么跟我的……” 她抬手按了按太阳穴，“现在想想，我怎么会被这种话骗了呢……”
旁边的人听了都愣住了，脸上的表情一下子僵住。
“听那家伙是近几年帝国提拔的战士团团长，” 玛莉亚继续道，“那个团挺奇怪的，一半是正经战士，另一半好像是异类。”
“异类？” 尼禄重复了一句，眉头皱得更紧。
“嗯，据他那个团很懂怎么饲养异类。”
饲养异类 —— 这话一出，旁边的人都对视了一眼，这跟自卫骑士团正在追查的那个商人，可不是有点像么。
“该不会是同一个人吧？” 有人声嘀咕，“要是这样的话……”
“那这座都市的敌人，就是帝国了。” 尼禄接过话头，声音里带着点寒意。
“那、那家伙叫啥名字？” 有人急忙追问。
“齐鲁，” 玛莉亚一字一顿地，“你可得记好了这个名字。”
尼禄的脸色变了变，嘴唇抿成一条直线，点零头。
接着，玛莉亚深吸一口气，像是要把胸口的情绪都压下去。
“我该走了。”
“啊…… 也是。” 尼禄应了一声，目光落在马车上。
“这话虽已经过好几次了，” 玛莉亚的声音有点哽咽，“但真的特别感谢你照顾我们，感谢…… 啊，不对。” 她摇了摇头，把头发往后理了理，端正姿势，再次低下头，“非常感谢你！”
尼禄被她这突然的举动吓了一跳，往后退了半步。
抬起头的玛莉亚，突然露出了个灿烂的笑容，眼角的泪痕还没干，却显得格外有精神。尼禄看着她，也跟着笑了出来。
“…… 你们路上要保重啊！”
“嗯。”
“心异类，” 尼禄又叮嘱了一句，“同盟国边境那边好像有异类出没，听已经袭击过几个人了。”
“放心吧，” 玛莉亚拍了拍身边同伴的肩膀，“我有靠谱的伙伴在，不用担心。”
完这话，她定定地看着尼禄，眼神突然变得格外坚定：“尼禄，我已经舍弃了，舍弃‘E’这个名字了。”
她哭肿的眼睛还很明显，眼白上布满红血丝，看着还在发疼，被瑟希莉打了一拳的脸颊也还肿着，透着淡淡的青紫色。但她的声音却异常清晰：“可我不会就这么放弃的。你等着看吧！”
“嗯……” 尼禄看着她，沉默了几秒，“我在这里，向生下你的母亲，还有她们三个人，表示敬意。”
“谢谢，” 玛莉亚的眼眶又红了，“我们一定还会再见的。”
没有留下任何后悔和遗憾，玛莉亚伸了个大大的懒腰，骨头发出 “咔吧” 一声轻响，然后迈着坚定的步子上了马车。
尼禄站在原地，默默地看着马车的车轮开始转动，看着她们的身影越来越远。
马车出发了，车轮碾过路面发出 “咕噜咕噜” 的声响，朝着阳光照得最亮的地方飞奔而去，扬起一阵尘土。
这一，有个少女舍弃了过去的名字，在晨光里，获得了真正的自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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