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三的清河火车站飘着碎雪，苏晚裹紧了棉袄，脚边的青石板上落了薄薄一层白。陆霆琛把她往怀里带了带：冷不冷？要不先回车里等着？苏晚摇摇头，眼睛盯着出站口，鼻尖冻得通红：不冷，爸妈第一次来，我得在这儿接着。话音刚落，就看见两个身影从检票口出来——五官硬朗的男人穿着军绿色大衣，肩宽背挺，头发梳得一丝不苟，正是陆耀华；身旁的女人裹着枣红色棉袄，手里挎着个花布包袱，步子迈得快，还不忘侧头嗔怪：你走快点！晚晚和霆琛还在外头等着呢！
陆霆琛喊道，拉着苏晚就向前快走而去。孙玉珍看见了苏晚，立刻甩开陆耀华，快步迎上来，一把握住苏晚的手。
哎哟我的晚晚！可算见着你了！孙玉珍的手热乎乎的，带着淡淡的杏仁味护手霜香气，握得苏晚的手都暖和起来，快让妈好好看看，这脸冻的，手怎么这么凉？霆琛你怎么回事，不知道把晚晚的手揣进怀里焐焐？
陆霆琛刚要话，陆耀华已经板着脸走过来，肩上还扛着个大行李箱：行了玉珍，大庭广众的，像什么样子。嘴上这么，眼神却在苏晚身上打了个转，最后落在她冻红的鼻尖上，从大衣口袋里掏出个暖手宝塞她手里：拿着，京市带来的。
谢谢爸。苏晚接过暖手宝，入手滚烫，心里也暖烘烘的。陆霆琛赶紧接过行李箱，沉甸甸的，他掂量了一下：爸，这里面装的啥？这么沉。陆耀华哼了声：还能是啥？你妈非清河年货不全，把酱肘子、茯苓饼、驴打滚装了满满一箱子，还有给晚晚的丝巾，怕压坏了，拿棉袄裹着——
你懂什么！孙玉珍瞪他一眼，拉着苏晚往车站外走，晚晚第一次过年没回家，妈不得给你带点京市的味儿？那驴打滚是护国寺排了半时队买的，你时候最爱吃的，回家给晚晚尝尝。她回头冲陆霆琛使眼色，箱子里还有你爸的酒，你俩晚上少喝点，别耽误明早训练。
上了车，孙玉珍就没撒手，拉着苏晚问东问西：晚晚啊，清河冬比京市冷不？你这药膏研发得怎么样了？上次霆琛打电话部队里都抢着用，妈听着就高兴！苏晚一一答了，到给军嫂办养生讲座，孙玉珍眼睛更亮了：哎哟那可太好了！女人就得懂养生，你看妈，一辈子没上班，就靠自己调理，现在腰不酸腿不疼，炖肉能站俩时！
陆耀华在副驾驶座上假装看风景，耳朵却竖得老高，别听你妈瞎吹，上次炖排骨把锅烧糊了，还火太旺不怪我孙玉珍立刻回头拍他胳膊：陆耀华！你会不会聊！当着晚晚的面揭我短！苏晚忍不住笑，陆霆琛也勾着嘴角：妈，爸这是羡慕您厨艺好呢。
到家时院门口的红灯笼还挂着，孙玉珍一下车就一声：这灯笼挂得真好！比咱家大院门口的精神！她拉着苏晚进院，看见窗台上摆的青花瓷罐，眼睛一亮：这是装茶叶的？晚晚还懂茶道？苏晚脸微红：瞎琢磨的，知道爸爱喝茶，给您和爸准备零山里采的雨前龙井。
快拆行李！孙玉珍把花布包袱往桌上一放，就去开那个大行李箱。陆耀华想帮忙，被她一把推开：去去去，你笨手笨脚的，别把晚晚的丝巾压出褶子。她蹲在地上，心翼翼地往外掏东西：酱肘子用油纸包着，还冒着点油星子；茯苓饼装在铁盒里，印着稻香村的字样；驴打滚裹着保鲜膜，黄澄澄的糯米里夹着豆沙；最后从棉袄夹层里掏出个硬纸筒，拆开是条粉花丝巾，上面绣着的玉兰花。
晚晚你看！孙玉珍把丝巾展开，往苏晚脖子上一围，这颜色衬你皮肤白，京市百货大楼刚到的货，我排了老长队才抢着的！苏晚摸着丝巾柔滑的料子，心里热乎乎的：妈，您太费心了。陆耀华在旁边咳嗽一声：还有那个黑包里，有好东西。苏晚打开一看，是个军绿色的笔记本，封皮上印着为人民服务，里面夹着几张陆霆琛时候的照片，穿开裆裤敬礼的样子逗得苏晚直笑。
下午孙玉珍要炖红烧肉，苏晚赶紧跟着进厨房：妈，我给您打下手，您教教我呗？霆琛总您炖的肉最好吃。孙玉珍乐了，系上围裙就开始指挥：行！第一步，肉得选三层五花，你看这肉，肥瘦相间才香——她拿起块肉给苏晚看，切的时候别太，炖出来才不柴。
孙玉珍手腕一转，肉就切成了整齐的方块，焯水的时候放点料酒和姜片，去腥味。
陆霆琛蹲在灶前烧火，柴火响，孙玉珍一边翻炒肉块一边念叨：炒糖色是关键，火慢炒，别糊了，糊了就苦——陆耀华搬了个板凳坐在厨房门口，假装看报纸，眼睛却瞟着锅里：我早了，放冰糖比白糖香。孙玉珍头也不抬：就你懂！上次让你买冰糖，你买成白砂糖，还好意思？陆耀华把报纸往脸上一盖：我那不是老眼昏花嘛。
苏晚忍不住笑，往灶里添了根柴：爸，您喝茶不？我给您泡点龙井。陆耀华立刻放下报纸：哎，泡！苏晚去拿青花瓷罐，刚打开盖子，一股清香就飘出来。陆耀华凑过来看：这茶叶看着不赖，芽头挺饱满。苏晚给他泡了杯，茶汤清亮，陆耀华喝了一口，眼睛亮了亮：嗯，味儿正，比我那特级龙井不差。孙玉珍闻声过来：你就吹吧！晚晚泡的白开水你都觉得香！
炖肉在砂锅里响，孙玉珍拉着苏晚坐在炕边聊。晚晚啊，你那冻疮膏咋做的？上次霆琛寄回来一盒，我抹手，裂口子都好了。苏晚拿过桌上的药膏罐子：就是用生姜、辣椒和凡士林熬的，加零当归，活血化瘀。她打开罐子挖零给孙玉珍：妈您用用，冬护手正好。孙玉珍抹在手上，搓了搓：哎哟真滋润！比百货大楼买的雪花膏还好用！
陆耀华在旁边喝茶：上次司令部王参谋的媳妇来家里，她姑子在清河，用了苏晚的药膏，多年的关节炎都好多了。孙玉珍眼睛瞪圆了：真的？那可得让晚晚多教教我！我那老姐妹也有关节炎，回头我给她熬点。苏晚笑着点头：没问题妈，我把方子写给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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