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我哥他……”
张兰虽结了婚还生了娃，但是本质上还是个姑娘，潜在的妈宝女，所以遇到事情，第一反应还是和妈妈。
出乎意料的，张母并没有震怒或不可置信。
只是深深地叹了口气，抬手揉了揉眉心。
“你哥他……刚刚，跟你爸和我，把一切都了。”
她看着女儿瞬间瞪大的、不敢置信的眼睛，苦笑着摇了摇头，那笑容比哭还难看。
“我们……其实早该发现不对劲的。他对柳妹那样子……哪像个正常丈夫。”
“是我们糊涂，是我们逼着他娶妻，害了人家姑娘，也……也把他逼到了这一步。”
“那……那现在……”
“你现在别想这些，好好养身体，把我的外孙养得壮壮实实的，比什么都强。”
张母最终只是拍了拍女儿的手背，强行将话题拉回，“其他的，有爸妈呢。”
……
“妈……我想……”
沉寂了许久，张兰似乎下定了决心，缓缓道：“我想和牛春生离婚，带孩子回家住，我不会让我的孩子姓牛！”
只是一个姻亲的关系，医生保大保居然要听从他们的意见，自己和父母都决定不了自己的生死，而牛家居然就能决定。
濒临死亡的感觉实在是太痛苦，她不想再和差点谋杀了她的那帮人有任何的关系。
“好！离！妈支持你！那样的婆婆，那样的家，咱不稀罕！”
张母听到女儿这句话，没有丝毫犹豫，斩钉截铁道。
“我闺女拼了命生孩子，却差点让那老虔婆给害了！她还有脸来争孙子？做梦！孩子必须跟咱们姓张！我们老张家养得起！”
即使张兰不，张父张母也存了亲自抚养外孙的心思。
眼看张大军那边是彻底绝了生子的希望，为了不让张家断子绝孙在这一代，他们老两口也得为此做打算。
再加上牛家闹的那一出，心疼姑娘的张母更不可能让牛家人把孩子抢去。
“兰，你记住，这个家，永远是你的退路。你哥这辈子就这样了，你的孩子，流着的也有张家饶血！他就是我们老张家的根！”
她俯下身，看着女儿苍白倔强的脸，一字一句道。
“你只管安心养着，离婚的事，等你出院了，咱们好好商量。牛春生要是敢有半句屁话，我跟你爸，还有你哥……”
提到张大军，她语气顿了顿，但随即更添了几分狠劲。
“就算你哥再不争气，他也是你亲哥！这回，咱们一家人，站一块儿！绝不让你再受半点委屈！”
张兰听着母亲这番充满力量和支持的话语，原本因为做出这个决定而有些忐忑和空茫的心，瞬间被一股暖流和底气填满了。
“妈，我现在不想看到牛春生，你出去让他回去吧。还有，千万要看好孩子，不能让他们把孩子偷偷带走！”
张兰强撑着和母亲商量完大事，这时才感觉到身体的疲累，还有腹部伤口的疼痛。
她全身一松，瘫回床上，不一会儿，便又迷迷糊糊睡了过去。
……
“妈……兰怎么样了？”
牛春生看着岳母推门出来，忙凑上前，眼巴巴地望着。
“兰太累了，睡下了，”
张母看着女婿布满红血丝的眼睛和一脸的风尘仆仆，心里不是没有触动。
这个女婿，除了有个糟心的妈和拎不清的弟妹，对女儿兰其实还算可以，
跑车辛苦，挣的钱也全部交给了家里。
可一想到手术室外牛母那副嘴脸，想到女儿刚才决绝的话和差点丢掉的性命，那点触动便立刻被更强烈的愤怒和提防压了下去。
“孩子早产，在保温箱里，医生了现在谁也不能看，得专门护理。你也开了一车，一定累坏了，先回去休息吧，这边有我们呢。”
牛春生张了张嘴，想自己不累，想进去看看妻子哪怕一眼，想问问孩子具体情况……
可看到岳母那明显带着隔阂和冷淡的脸色，想到自己母亲和弟妹干的好事，所有的话都堵在了喉咙里，只剩下满嘴的苦涩和无力。
他明明已经很努力，想要逃离原生的家庭。
他也已经服自己，放下以前那些想要获得父母认可的无用期待，好好经营自己的家庭，和妻子还有孩子创造属于自己的幸福。
可是为什么？他的父母就这么恨他？
非要他落得个妻离子散的下场才甘心吗？
他颓然地低下头，半晌，才沙哑地“嗯”了一声，却没有转身离开。
张母不再多言，转身回了病房，轻轻关上了门。
牛春生就那样站在冰冷的走廊里，看着那扇紧闭的门，仿佛隔着它就能感受到妻子的痛苦和脆弱。
他缓缓挪到墙边，顺着墙壁滑坐到地上，背靠着冰冷的墙壁，将脸深深埋进臂弯里。
长途驾驶的疲惫像潮水般涌来，但更深的是心里的焦灼、愧疚和茫然。
身上的外套单薄，夜里的凉意顺着地面往骨头缝里钻，他紧了紧衣襟，依旧没有离开，就这么和衣在走廊蹲了一宿。
……
“妈，兰，我去打了米粥，还有鸡汤。”
早晨，护士进病房查房，牛春生提着饭盒也跟了进去。
“病人还没排气，现在还不可以吃东西！”
年长的护士毫不客气地对牛春生道。
“36床张兰，来，翻个身，要压肚子了，促进子宫收缩和恶露排出，会有点疼，你忍一下。”
张兰心里一紧，她知道“压肚子”是什么意思，产前听别的产妇提过，是比生娃还疼。
她以为自己可以顺便，不用受这个罪，没想到……
她咬紧牙关，配合着慢慢侧过身。
护士戴着手套的手按上她的腹，开始有节奏地用力向下按压。
“呃——！”
一瞬间，尖锐剧烈的疼痛如同被一根烧红的铁棍捅进了腹部，狠狠搅动！
张兰惨叫出声，身体本能地弓起，额头上瞬间冒出豆大的冷汗，眼泪不受控制地飙了出来。
那根本不是“有点疼”，简直是酷刑！每一次按压都像要把她刚缝合的伤口再次撕裂，把五脏六腑都碾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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