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不上多想，刘备立刻传令：“全军急行军！目标文聘本阵！”
......
中军帐内，文聘面色如常，心中却焦灼万分。
三万人对阵十万大军，若非蔡瑁信誓旦旦要率三万援军策应，他绝不会布下这般险局。
先以陈就、邓龙的败退诱敌，再令苏飞领一千五百精兵潜伏鄂城山林，截断刘备退路。
虽兵力有限，但只要造成片刻混乱，三万水师便能登陆突袭刘备侧翼。
前有堵截，后有伏兵，左临水师，右靠崇山。
纵使刘备是韩信再世，也定叫他损兵折将！
此计虽妙，却被荀攸识破。
既知凶险，刘备为何还要进兵？
只因蔡瑁大军迟迟未至，距战场尚有百里之遥！
李佑听闻此事时，也曾讥笑蔡瑁嫉贤妒能，不惜贻误军机也要陷害同僚。
转念却又沉默——江夏若失，刘表只能退守新野。
届时除了倚重蔡瑁，还能如何？
机关算尽，终究错付！
再看甘宁，刚尝胜果便马不停蹄杀向文聘大营。
主将骁勇，部众亦不遑多让，竟无一人劝谏。
这群虎狼之师刚开了胃口，岂会满足于陈就、邓龙这等菜？
半个时辰狂飙三十里，直捣黄龙！
......
血雨纷飞！
五千青州精锐在甘宁率领下竟爆发出惊人战力，如五千死士般直插文聘中军腹地，看得文聘眉头紧锁。
兵法有云请君入瓮，文聘原想趁刘备主力未至先吞其先锋，谁料这入瓮之竟赖着不走，在三万大军合围中死战不退，活像要在瓮中安家过年！
文聘紧攥铁尖枪，心知若拖延至刘备大军杀到必将大祸临头，当即拍马直取甘宁：狂徒受死！铁枪如毒龙出洞直刺面门。来得好！甘宁双钺交叉格挡，顺势锁住枪杆。
两人在马背上角力，兵器相绞火星四溅。撒手！文聘急喝。
甘宁闻言更来劲：你算老几？老子偏不！两人较劲间战马嘶鸣，文聘暗自叫苦：哪来这等犟驴！
忽然阵外喊杀震。
只见红脸将军关云长青龙刀起落间人头飞旋，白袍赵云银枪寒芒追魂夺命，黑脸张飞蛇矛翻飞骂声不绝。
文聘见势不妙猛然撒手，甘宁收力不及跌 背。文聘率军疾退。
甘宁踉跄爬起正要追赶，后脑勺却挨了刘备一记巴掌。主公？甘宁顿时蔫如霜打茄子。回营再算账！刘备望向烟尘滚滚的战场长舒一口气。
此时荆州北境新野城中，曹操特使董昭再度踏足簇。
回想上次为结盟而来，如今时移世易，局面已翻地覆。
曹操几乎不需亲自动手，只需稍稍推波助澜，荆州那群最擅长内斗的“忠臣”
便会自行引来刘备的十万大军。
如此一来，此事便需重新考量。
先前结盟时，曹操与刘表同为州牧，兵力相当，双方尚处平等地位。
可如今刘备大军压境，刘表只得低声下气求着曹操尽快结盟。
此时若不借机摆足姿态，狠狠捞一笔好处，难道曹操还得装出一副千载难逢的善人模样不成？
庭院幽静，董昭独坐石凳，指尖摩挲着一只羊脂白玉瓷杯，神情淡漠，看不出喜怒。
蔡瑁陪坐一旁，心急如焚，思索许久才开口道：“公仁先生，文聘虽非睚眦必报之人，却也心思缜密。
若再步步紧逼，只怕他一怒之下投敌啊！”
此话确是蔡瑁肺腑之言。
尽管他素来厌恶文聘，一直想吞并其兵权，但此次江夏援军失约的主意却是董昭所出。
董昭曾：“若不将文聘逼入绝境，军中永远会有不服蔡家的声音。”
“德珪将军多虑了！”
董昭斜睨蔡瑁一眼，心中暗叹此人愚钝，“文聘不过区区偏将，却手握三万荆州精锐。
恕我直言，若同等兵力陆战，将军可有胜算？”
蔡瑁哑口无言，半晌才挤出一句：“可蔡家势力再大，终究不及子钦封的荆州牧。
若文聘兵败，战火岂不烧到蔡家头上？”
“唉！”
董昭摇头叹息，“将军何必短视？我主既派我来助你，岂会坐视荆州落入刘备之手？区区江夏，与蔡家万世基业孰轻孰重，将军还分辨不清吗？”
蔡瑁一怔，见董昭面露不悦，连忙赔笑：“先生教训得是。
不知下一步该如何行事？”
董昭微微抬眸，压下心中得意，淡然道：“令那三万江夏援 道长沙，绝不能让孙权染指荆南四郡。
至于文聘……我主自有安排。”
江夏北门。
一袭青衫的儒士牵着雪白骏马，朗声向城上守军喊道：
“刘晔，刘子扬，求见仲业将军！”
江夏城中军帐内，文聘双眉紧锁，拇指反复搓磨，愁容满面。
虽因撤军及时未遭重创，但败仗对士气的打击已难以挽回。
此刻刘备大军集结于城东三十里外，只待攻城器械到位便要猛攻。
想到此处，文聘愤然捶案——若非蔡瑁只顾争权夺利，战局何至如此被动！
若按原计行事，此时即便不能大败刘备，至少也能将其阻于江夏城外，何至于陷入如今这进退维谷的境地。
正当文聘心中郁愤难平时，一名士卒急匆匆闯入帐中，单膝跪地禀报：
“启禀将军，城外有一青衫儒生，自称曹操麾下使者，携军令前来求见将军。”
“属下不敢阻拦，已将他带入城中，此刻正在帐外候命！”
“哦？”
文聘眉头一皱，面露讶异。
此人敢持令入城，必是奉了刘表之命，否则怎敢堂而皇之求见？
虽早有风声传言刘表将与曹操结盟，却未料竟来得如此之快。
由此可见，刘表眼下的处境确实不妙！
“请他进来。”
文聘抬手揉了揉眉心，敛去面上愁容。
无论对方来意如何，既是持令而来，便不得不见。
既然非见不可，便绝不能让其窥见自己这副颓态。
荆州内部尚且尔虞我诈，所谓盟友又能有几分真心？示弱于人，终究不是明智之举。
士卒领命退下，片刻后，那青衫文士便缓步踏入帐郑
只见刘晔一袭青衣，头戴镶红玉华冠，袍服暗绣玄纹，腰间翡翠玉带悬琉璃美玉，通身气度不凡，绝非寻常人物。
来这刘晔，若是李佑在此，必会瞠目结舌，慨叹造化弄人。
他本是刘勋帐下谋士，在江淮一带颇具声望。
后孙策脱离袁术，为争夺基业进军江东，曾假意结好刘勋，赠以重礼。
刘晔识破孙策诡计，力劝刘勋提防，奈何刘勋贪图财物，最终兵败逃亡，刘晔只得随其北投曹操。
此事本发生于公元199年，但因袁术提早称帝等变故，孙策提前平定江东，致使刘晔归顺曹操的时间也大大提前。
对刘备而言，此变数究竟是福是祸，尚未可知。
此刻帐中，刘晔从容而立，含笑拱手：“刘晔刘子扬，奉曹公与刘荆州之命，特来拜会将军。”
文聘回礼道：“文聘文仲业，见过子扬先生。”
略一停顿，他又试探道：“先生急于见我，莫非是我家主公有要事相告？”
刘晔眉梢微挑。
文聘此言，分明是故作疏离。
若刘表真有急令，自会派心腹快马传讯，怎会假手于他这曹操帐下之臣？
文聘揣着明白装糊涂，无非是想表明立场。
刘晔心下了然，却不急不躁。
以他的智谋，若连个长期受蔡氏打压的武将都服不了，还不如趁早自我了断，免得辱没声名。
他再度拱手，语气平和：“刘荆州固然牵挂将军，然在下此行实乃自愿 。”
“哦？”
文聘故作诧异，“我与先生素无交情，先生不辞劳苦前来，所为何事？”
刘晔淡淡一笑，郑重行礼：
“晔千里迢迢自许昌而来，只为救将军一命。”
“救我？！”
文聘神色困惑，指节轻叩桌案，沉吟片刻后重新落座：“先生此言何意？”
刘晔淡然拱手：“将军近日战况，晔已尽知。”
“刘备十万大军压境，江夏城……还能坚守几日？”
文聘眉头一拧，愠色隐现。
这话虽刺耳，却字字属实。
只是由曹操帐下的刘晔问出，难免有越俎代庖之嫌。
念及曹刘联盟，他终是沉声道：“为将者，马革裹尸乃本分！”
“若我决意死守，半月之内援军必至！”
“不会有援军了。”
“荒谬！”
文聘霍然拂袖，“江夏纵非荆州咽喉，岂能拱手相让？莫非曹公遣你来乱我军心？！”
刘晔摇头轻笑：“将军不妨细想，如今荆州兵权，除你之外握于谁手？”
见文聘语塞，他立刻逼进一步：“蔡瑁三万援军早已改道长沙，名为抵御孙权，实为避战夺功。
待他凯旋之日，将军在刘荆州面前……可争得过蔡氏一族？”
“此话当真？！”
文聘瞳孔骤缩。军情大事，岂敢妄言？”
刘晔负手而立，“将军麾下斥候片刻便可查证。”
文聘面如重枣，胸腔剧烈起伏。
与蔡瑁争辩？莫是他，纵使苏张复生，又怎敌得过蔡夫饶枕边私语？
他踉跄跌坐椅中，五指深深扣入扶木。
锈剑蒙尘久，英雄失路时。
——
刘备军帐内鸦雀无声。
斥候刚报完文聘弃城的消息，连素来沉稳的孔明都捻断了半根羽须。
若非贾诩暗探确证刘晔曾密会文聘，众人几乎要疑为诈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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