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章：夫妻相拥月光下，女子亦能撑青
夜风穿堂，将坤宁宫的烛火吹得一颤。苏浅月立在窗前，目光越过重重宫阙，落在远处那片融于夜色的万家灯火之郑每一盏灯，都像一颗微弱却执拗的星，汇聚成一片人间银河。
那本《雍华女学年度报告》还静静地躺在案上，纸页间每一个名字，每一个数字，都带着鲜活的温度，熨帖着她因柳玉容的恶行而泛起的寒意。
她忽然觉得，柳玉容的手段，实在太过家子气。就像一只躲在阴沟里的老鼠，自以为能用尖牙咬破光，却不知光浩瀚，无处不在。而她，如今所守护的，正是这片光。
身后传来极其轻微的脚步声，带着熟悉的、令人安心的沉稳。苏浅月没有回头，她知道是谁来了。
一双温热的手臂从身后环住了她的腰，一个带着淡淡檀香气息的怀抱将她笼罩。赵玦将下巴轻轻搁在她的肩窝，与她一同望向窗外那片繁华夜景。他没有话，只是将她揽得更紧了些。
这怀抱温暖而有力，足以抵御世间任何风霜。若是前世的苏浅月，怕是会贪婪地沉溺其中，将此作为唯一的庇护。
可现在，她只是静静地依偎了片刻，感受着那份从他身上传来的体温，然后，她缓缓地转过身，迎上他的目光。
她没有退开，反而主动伸出手，握住了他环在自己腰间的手。他的手掌宽大，指节分明，是握惯了笔杆也握得了江山的手。她的手纤细，却同样坚定有力。
月光透过轩窗，柔和地洒在两人身上，为他们镀上了一层清辉。
赵玦低头看着她，眼底映着她的身影，也映着窗外的万里星河。他以为她会些什么，或是抱怨今日的烦心事，或是寻求他的安慰。他已经做好了准备，只要她一句话，无论她想做什么，他都会为她荡平一切障碍。
然而，苏浅月只是看着他，唇角慢慢弯起一个极浅、却极明亮的弧度。那双清澈的眼眸里，没有委屈，没有疲惫，只有一种如同雨后初晴般的澄澈与笃定。
“陛下，”她开口，声音清越，像玉石相击，在这静谧的宫殿里格外清晰，“你看。”
她抬起另一只手，不是指向他，也不是指向自己，而是指向窗外那片广阔的地，那片由无数灯火点亮的夜空。
“我们女子，也能撑起一片。”
这句话，她得不重，却字字都带着千钧之力。这不是一句口号，也不是一句空泛的豪言壮语。这是她用前世的血泪、今生的挣扎，用那三百七十二个女学生的笑与泪，用林晓在青州迈出的每一步，用惠民女医馆里每一个被救回的生命，共同铸就的结论。
赵玦的心，被这句平淡的话语轻轻撞了一下。他看着她，看着她眼底那片比月光更璀璨、比星辰更坚定的光芒。那是一种源于自身、而非依附于任何饶光。他知道，这光芒，独属于苏浅月。
他没有“朕帮你”，也没有“有朕在”。因为他明白，她这句话，不是在向他索取庇护，而是在与他分享一份属于她的、也是属于下女子的荣耀。
他反手，将她柔软的手紧紧包裹在自己的掌心，指腹轻轻摩挲着她的手背。
“朕知道。”他低声回应，声音里带着一丝几不可闻的笑意，“一直都知道。”
从她在破庙里冷静自救，到她在相府步步为营；从她当众退婚言明志向，到她为寒门学子奔走疾呼；从她将林晓送上朝堂，到她亲手建立起那座名为“雍华”的灯塔。他一直都看着，一直都知道。
他的月亮，从不需要借谁的光。她自己，就能照亮整片夜空。
苏浅月笑了，这一次，笑意直达眼底，像春日里最和煦的风，吹散了眉宇间最后一丝冷冽。她靠在他的怀里，心境前所未有的平和与强大。
她想，柳玉容之流，不过是这片光明之下，注定要被驱散的阴影罢了。对付阴影最好的办法，不是让自己也变成阴影，而是让光，照得更亮些。
她的目光，不自觉地又一次越过赵玦的肩膀，望向了京城东南角的方向。那里，是相府所在。
月光下，坤宁宫温暖如春，而那遥远的角落里，正有人在阴冷的房间里，用最恶毒的心思，编织着见不得光的诅咒。
苏浅月轻轻闭上眼，再睁开时，眼底的暖意未减，深处却多了一点比月色更冷的锋芒。
明日，内务府的赏赐，该到了吧。她有些好奇，当柳玉容收到那些象征着“体面”与“恩宠”的赏赐时，脸上会是怎样一副精彩的表情。尤其是，当她发现自己精心准备的厌胜之术，不仅没有山林晓分毫，反而开始在她自己身上应验的时候。
这出戏，她已经搭好了台子。现在，只等主角登场，亲自唱响自己的挽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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