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绿苔藓的发现，如同在看似平静的湖面投下巨石，激起的涟漪层层扩散，直指数十年前的宫廷秘辛。沈昭昭深知，若不能揭开当年真相，便无法真正铲除这潜伏在暗处的毒瘤。
夜色深沉，永寿宫密室内，仅有一灯如豆。昭昭屏退左右，只留云袖在侧。她面前摊开着一卷略显发黄、边缘甚至有些残破的宫册副本，这是她以清查内务府旧档为由，命心腹从尘封的库房中秘密调取出来的——记录的是先帝晚年，尤其是太后宫中的人员变动及赏罚记录。
“云袖，你看这里，”昭昭指尖点在一处被朱笔淡淡圈出的记录上，“弘化十七年冬，太后宫中掌事宫女青黛，因‘侍奉不周’，贬入浣衣局。未及半月，便‘染病暴悲。”
云袖凑近细看，蹙眉道：“弘化十七年冬…那正是先帝开始缠绵病榻，太后宫中传出‘寒症’风声的时候。一个掌事宫女，即便侍奉不周，何至于立刻贬去最苦的浣衣局，又如此凑巧地暴毙？此事确有蹊跷。”
昭昭目光沉凝，继续翻阅。她又陆续找出几条类似的记录，都是在先帝病重前后，太后宫中或与之往来密切的宫人，因各种由头被贬、被罚，而后迅速“病故”或“意外身亡”的记载。这些饶名字，如同被一只无形的手，悄然从宫廷的记录中抹去。
“这些人，恐怕不是侍奉不周，而是…知道得太多。”昭昭声音冰冷。
“凰主的意思是…杀人灭口？”云袖倒吸一口凉气。
昭昭未答，目光落在册子最后一页，一个被墨迹污损大半、依稀能辨出“赵…敬…”二字的名字上。她沉吟片刻，道：“去查查，当年内务府或宗人府，有没有一个姓赵，名字带‘敬’字的宦官或嬷嬷，尤其是在太后或永王生母身边伺候过的。”
“是。”云袖领命，却又迟疑道，“只是…事隔多年，知情者恐怕…”
“尽力去查。”昭昭打断她，语气不容置疑，“活要见人，死…也要知道是怎么死的。还有，想办法找到当年在浣衣局当过差的老宫人，尤其是弘化十七年前后在那里的。无论用什么方法，本宫要知道当年青黛‘暴悲的详情。”
“奴婢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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蛛丝马迹
云袖的追查并非一帆风顺。时隔近二十年，物是人非，许多线索早已中断。那个“赵敬”更是如同石沉大海，在各处档案中都找不到确切记录。
然而，功夫不负有心人。数日后，一个曾在浣衣局担任过低等管事、如今年老体衰被放出宫荣养的老太监，被秘密带到了永寿宫一处偏殿。他面对凰主，吓得浑身发抖，语无伦次。
昭昭并未威逼，只让云袖温言询问当年旧事。提起弘化十七年，老太监浑浊的眼中闪过一丝恐惧。
“青…青黛姑娘…”他哆哆嗦嗦地回忆，“她…她不是病死的…是被…被抬出来的时候，老奴偷偷看了一眼…脸是青紫色的，浑身冰凉…像…像是被冻死的！可那是冬啊，浣衣局再冷，也不至于…”
“冻死？”昭昭眸光一凛，“你可看清了？当时她身上可有外伤？身边可有异常之物？”
“没…没有外伤…异常…”老太监努力回想，忽然道，“对了！她手里…好像死死攥着个什么东西，很，黑乎乎的…后来…后来就被来收尸的赵公公的人拿走了…”
“赵公公？”昭昭追问，“哪个赵公公？”
“就…就是那时候太后宫里很得势的赵内侍…好像江叫赵敬安！”
赵敬安！
终于找到了这个名字！
“他后来如何了？”
“青黛姑娘死后没多久，赵公公也…也暴病身亡了…”老太监声音发颤，“宫里都…是冲撞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
又是暴毙！昭昭心中冷笑，好一个“不干净的东西”，好一个杀人灭口，死无对证！
她赏了老太监一些银钱，命人将他妥善送回，严加保护。
线索再次指向已故的太后和那个同样“暴北的赵敬安。太后宫中当年的“寒症”，青黛的“冻北，赵敬安的“暴病”，还有那神秘的、被拿走的“黑乎乎的东西”…这一切，都与那墨绿苔藓带来的阴寒气息隐隐吻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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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暗花明
就在昭昭以为线索又将中断之时，陈院判那边却传来了意想不到的消息。
他通过对墨绿苔藓的深入研究，结合太医院一些残存的、关于先帝晚年病症的零星记载，大胆推测，先帝当年的病，可能并非纯粹的身体衰败，而是长期受到某种阴寒能量的侵蚀所致！这种侵蚀极为缓慢隐蔽，初期症状与风寒体虚无异，但会逐渐掏空饶根基。而太后宫中的“寒症”，恐怕是炼制或使用那“东西”时，不慎泄露造成的！
“炼制…使用…”昭昭反复咀嚼着这两个词。太后宫中，为何要炼制这种东西？是用来对付谁？先帝？还是…其他人？
她立刻下令，扩大搜查范围，将当年与太后、永王生母往来密切的所有妃嫔、外命妇，乃至其家族，都纳入暗中调查的名单。
这一次，有了明确的方向，暗卫的效率高了许多。数日后，一份密报呈上：已故的永王生母、当年的丽妃，其娘家有一个旁支子弟，名叫赵启年，曾在钦监任过职，负责观测星象、保管一些古籍秘档，但在先帝驾崩前一年，因“酒后失足”坠井而亡。而此人，与那位暴毙的太监赵敬安，乃是同乡，据查早年甚至有些远亲关系！
钦监！古籍秘档！
昭昭眼中精光暴涨！她似乎抓住了那根若隐若现的线头！
“立刻去查！赵启年在钦监期间，接触过哪些特殊典籍？尤其是与北境、异矿、奇毒或是…前朝秘闻相关的！还有，他‘坠井’前后，可有异常？”
“是！”
风暴的中心，似乎从永王、北境，逐渐转向了那座象征着命与传承的钦监，转向了那些蒙尘的古籍，和早已被遗忘的亡魂。昭昭感觉到，她正在一步步逼近那个被层层掩盖的、惊饶真相。
（第一百一十五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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