养猪场的地基在半山腰热火朝地夯着，秦猎户带着两个儿子利索地清理着场地边缘的灌木，脸上是久违的踏实笑容。
乔家这边，却为孩子们入学的事犯了难。
“镇上的李夫子学问是好的，就是束修贵些。”
“县里的学堂倒是不远，可听今年学生多，怕是照顾不周。”
一家人正商议着，院外传来张文明清亮的喊声：“山谦哥！兰菁姐！好消息！”
只见张文明快步跑进来，额上带着薄汗，脸上是抑制不住的兴奋：“府城新设了官学！我大哥主理的！过几日就开始招生，不限出身，只要通过考校就行！听请的都是有名的先生！”
这消息如同一块石头投入平静湖面。
“府城官学？”乔老爷子沉吟。
“张文瑾张大人主理？”乔兰菁捕捉到关键。
张文明猛点头：“对！我大哥，就是要选拔真才实学！山谦哥，你的学问肯定行！兰心姐姐她们要是想去女子部，也能考！”
正着，院门外传来些许动静。
几人抬头望去，只见一行数人正沿着村路行来，为首之人一身淡青常服，身姿挺拔，气质清贵，不是张文瑾又是谁？他似是来巡视辖地，恰巧路过此处。
张文明“哎呀”一声：“我大哥怎么来了！”
乔家众人忙起身相迎。
张文瑾目光扫过众人，在乔兰心身上微微一顿，见她今日穿着一身浅碧色衣裙，发间只簪一枚木钗，正安静地站在妹妹身侧，比年集那日更多了几分清雅娴静。
他心头那点涟漪又不自觉漾开，面上却依旧从容，拱手道：“冒昧打扰。本官途径簇，听闻乔家正在筹建养猪场，特来看看。”
乔老爷子连忙还礼：“大人莅临，蓬荜生辉。”
寒暄间，张文瑾的目光似是不经意地再次掠过乔兰心。
见她微垂着眼帘，侧耳听着父辈与知府对话，神情专注沉静，并无寻常村姑见到官员的畏缩或谄媚。那份沉静，让他想起她当日果断挡开炉子的模样。
张文明在一旁叽叽喳喳：“大哥，我正跟他们官学招生的事呢！”
张文瑾这才顺势看向乔老爷子，语气平和：“确有此事。府学新立，旨在培育人才。乔家若有子弟有志向学，不妨一试。”
他的话语是对着乔老爷子，眼角的余光却留意着乔兰心的反应。
只见她闻言，眼眸微微一亮，与妹妹乔兰菁对视一眼，那瞬间流转的光彩，竟让张文瑾觉得比这春日阳光还要明媚几分。
“多谢大人告知。”乔兰菁代为答话，落落大方，“此事我们需家中商议。”
“自然。”张文瑾颔首，又简单问了问养猪场的筹备情况，便借口还要巡视，带着人离去。
转身离开时，他能清晰地感觉到，背后有一道沉静的目光，似乎……来自那位乔家大姐。
他袖中的手指微微蜷缩了一下，心底泛起的，是比上次更清晰、更难以忽略的波动。
乔兰心望着那渐行渐远的清瘦背影，心中亦有一丝异样。
这位张大人，似乎与想象中高高在上的官老爷不同。
他提及官学时，眼神是认真的。
“姐，”乔兰菁轻轻碰了碰她，“你觉得府城官学如何？”
乔兰心回神，温婉一笑：“若能去，自然是极好的。”
风过庭院，吹动少女的衣袂，也吹皱了有心人心中的一池春水。机缘的丝线，似乎在春日暖阳下，悄然缠绕得更紧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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