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梯顶赌通风口被齐砚生一脚踹开，锈蚀的金属栅格应声落地，发出刺耳的摩擦声。他背着沈清梧翻出洞口，双脚踩在湿滑的水泥地上，巷道深处堆积的垃圾散发出腐臭气味。夜风裹着凉意扑面而来，他未作停顿，将沈清梧轻轻放平靠墙，右手立即搭上她腕脉。
古瞳微启，视野中血流如细线蜿蜒，毒素轨迹清晰可辨——冥蝎毒仍在缓慢侵蚀经络，与体内残存的畸变体异能纠缠不休，两者竟呈现出某种诡异的共生趋势。他指尖轻压其左肩伤口，黑血已凝成痂，但皮下仍有轻微蠕动。沈清梧呼吸浅促，嘴角残留的血渍尚未干透，体温偏高，意识深陷混沌。
脚步声从铁梯传来，周嫂攀爬而出，右臂垂落，整条手臂肿胀发紫，皮肤表面泛起细密水泡。她喘息粗重，落地时踉跄了一下，伸手欲扶墙靠近沈清梧。
“别碰她。”齐砚生抬手拦住，声音冷得像刀锋刮过石面。
周嫂动作一滞，抬头看他。
“断肠草混寒髓霜本为克制冥蝎毒，但剂量失衡会催化神经崩解。”他目光落在她右臂，“你撒的粉，比例不对。”
周嫂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臂，又望向沈清梧，嘴唇动了动，却没话。她从围裙口袋摸出一颗薄荷糖，剥开糖纸，正要往沈清梧嘴里塞，动作自然得如同过去无数次那般。
就在糖块即将触到唇缝的瞬间，齐砚生双目骤然刺痛，青光自瞳孔深处一闪而过。
袖中异动。
一道细长黑影自周嫂左袖内侧悄然滑出，形如蜈蚣，通体漆黑，尾端泛着幽蓝光泽——是软针，淬了冥蝎毒的那种。
他反应快于思维，腰间药杵猛然掷出，砸向周嫂手腕。“铛”一声脆响，软针脱手飞出，落地弹跳两下，扎进水泥地。腐蚀声随即响起，白烟升腾，地面被蚀出一个坑。
周嫂怔住，右手僵在半空，糖块掉在地上，滚入阴影。
她看着自己空荡的袖管机关，眼神复杂，喃喃道：“这……不是我放进的。”
齐砚生没有回应。他蹲身捡起药杵，指尖拂过杵身刻痕，目光始终锁定周嫂。她右臂中毒未解，左袖藏针，身份已然可疑。可若她是敌人，为何要助他们逃离密道？若她是被迫，又是谁动的手脚？
他不动声色地将银针移至指间，随时准备出手。
远处传来广播声，电流杂音刺耳，随后屠仲谋的声音穿透夜色：“齐主任，第一时已过，IcU3床患者心跳停止。下一时，是儿科的女孩吗？还是你最关心的那个图书馆姑娘？”
声音来自仁和医院主楼顶层，扩音器功率调至最大，整条后巷都能听见。
齐砚生缓缓站起，目光穿过巷口，望向街对面公交站牌。灯箱玻璃上贴满猩红通缉令，他的照片赫然其上——手术服、口罩、护目镜，只露出一双眼睛。下方印着血棘组织的三角徽记，以及一行加粗黑字：**悬赏三千万，缉拿非法实验责任人齐砚生**。
他悄然靠近，撕下一张通缉令，翻面查看。背面用隐形墨水写着一行字：“每时一人，直至你现身。”
手指收紧，纸张被捏成团。
广播再次响起：“第二位患者，已在准备室等待。你还有五十九分钟。”
齐砚生转身，快步返回巷内。沈清梧仍昏迷，脉象微弱，不能再拖。他必须做出选择：是冲回医院救人，还是带沈清梧撤离寻找解毒之法？
周嫂靠墙坐着，右臂抵在膝上，脸色苍白。她抬头看向齐砚生，声音沙哑：“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但我没背叛你。那针……不是我装的。”
“那你袖子里的机关是谁设的？”齐砚生冷冷问。
“是我自己装的。”她咬牙，“防身用。三年前我就换怜簧卡槽，只有我能触发。可刚才……它自动弹开了。”
齐砚生眯眼。机关被动激活，明有人远程干扰，或是植入了新型控制装置。裴玉容手下有精通机械义体的技师，屠仲谋的药厂也具备这类技术能力。
他蹲下身，检查周嫂袖中机关结构。金属软管连接微型弹簧，内嵌毒针两枚，原本应由拇指按压释放。但现在卡簧错位，像是被人强行改装过。
“你最近接触过什么人？”他问。
“保洁组的人，药房送药的，还迎…”她顿了顿，“上周裴总来视察，让我去办公室领消毒液。”
齐砚生眼神一凛。
裴玉容亲自接触，意味着完全有机会动手脚。而周嫂作为底层员工，不会引起怀疑。
他站起身，再次望向医院方向。主楼灯火通明，巡逻保安佩戴黑色耳麦，步伐整齐划一，明显受控于统一指挥系统。这不是普通安保，是血棘组织的外围武装。
广播第三次响起：“第三十七分钟。准备室患者已接入呼吸机。你的时间不多了。”
齐砚生低头看怀中的沈清梧。她睫毛轻颤，似在梦中挣扎。他知道，若此刻贸然闯入医院，等同送死。屠仲谋要的不是《玄枢九针》，而是逼他现身，当众击溃他的意志。
可若不出面，每过一时，就有一条人命消失。
他缓缓将沈清梧背上肩头，动作轻稳，避免震动伤口。她的体温透过衣料传来，灼热得异常。
“走。”他对周嫂，“去地下管网。”
“你还信我？”她问。
“我不信任何人。”他回答，“但你现在对我还有用。”
周嫂沉默片刻，撑着墙站起，右臂无力垂下，左手却牢牢抓住药袋。
两人一前一后穿过后巷，逼近一处隐蔽铁门。门框锈迹斑斑，锁孔已被撬开，显然是早有准备。齐砚生伸手推门，铁门发出沉闷声响，缓缓开启。
门后是倾斜向下的水泥通道，管道交错，潮湿阴冷。
广播声再度响起：“第四十五分钟。准备室患者开始抽搐。你听得到她的叫声吗？”
齐砚生脚步未停，踏入通道。周嫂紧随其后，关门时回头看了一眼巷外的世界。
铁门合拢，隔绝了广播。
通道内光线昏暗，唯有远处应急灯投下一圈微弱黄光。齐砚生背着沈清梧前行，脚步沉稳。他知道，这条管网通往城市地下废弃排水系统，是唯一能避开监控的路径。
但他也知道，屠仲谋不会让这条路畅通无阻。
周嫂忽然开口：“前面三岔口右转，有备用电源箱，可以切断医院部分监控。”
齐砚生没答话。他在等，等下一个异动。
果然，行至三岔口前，周嫂左手突然抬起，似要指向右侧通道。
他猛地侧身，银针已夹在指间。
就在她动作完成的刹那，袖中再次传来细微机括声——第二根毒针，正在弹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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