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长老收回目光，苦涩道：“今日一战，龙虎山的传承算是断在咱们手里了，九泉之下，怕是再无颜见列代祖师。”
“祖师爷会明白的，再……”二长老捂着胸口，吃力地安慰道：“这不是还有弟子活着吗，不定能将道统延续下去。”
“希望如此，师弟……”大长老想要再与二长老句话，岂料一转头，就看到他一动不动的倒在血泊中，双目阖起，生机断绝……
再看三长老与四长老，也已经溘然长逝……
三人离去时，皆是面带微笑。
尽管早知结果，真正看到这一幕时，大长老依旧心痛如绞。
大长老深吸一口气，强提了一口气，盘腿坐好。
他看了一眼默不作声的祈容，又将目光投向从盘龙柱后心翼翼走出来的周帝，哑声道：“奸贼已除，还请遵守承诺，休养生息，并将帝位禅让于太子，”
周帝眼里的不悦一闪而逝，语气诚恳，“君无戏言，待京城危机一解，朕就立盔位太子，大长老尽管放心。”
“那就好……”大长老深深看了周帝一眼，似欣慰，似忧虑。
片刻，他叹息一声，语重心长地道：“举头三尺有神明，下民易虐，上难欺，切记！切记！”
听到这番话，周帝眉心狠狠一跳，莫名有一种被人看穿的感觉。
他按下心底不知缘由的慌乱，平静看向眼神灰败的大长老，“朕定当铭记于心，不敢有违。”
顿一顿，他想起钻入地脉的金龙，紧张地问道：“那龙脉……”
“龙脉受了些损伤，但没有大碍，好好休养一阵子，自能恢复过来。”
“多谢大长老。”亲耳听到大长老的保证，周帝才算放下心来。
交待了周帝，大长老又看了一眼夜空，那轮“圆月”已经彻底消散，一并消散的，还有那剩余的数十道白光……
两百零四名弟子，到底还是没有一个活下来……
大长老轻叹一声，双手置于胸前，念出此生最后一个道号道：“无量……”
没等最后一个字出口，大长老蓦然垂头，再无声息。
至此，这场龙脉之争，终于彻底落下帷幕。
赵真人终是没得到他梦寐以求的人仙之位，而龙虎山，为了阻止他毁掉大周的根基，也付出了近乎全派覆灭的惨重代价。
这一战之后，龙虎山的真传入室弟子死伤殆尽，只有一些外门弟子因为没有资格参与到这场战争中，而侥幸存活。
可想而知，即便这些外门弟子勉力担起龙虎山的师门，也会从受人敬仰的道门超一流大派，沦为受尽白眼的末流派
时也，命也……
祈容走到大长老身前，探了探他的鼻息，果然那里已经没有了气流涌动。
望着大长老临终时挂在嘴角的笑意，他轻叹一声。
对于这个结局，几位长老未必是不遗憾的，毕竟他们生于师门，长于师门，如果没有意外，也将终于龙虎山。
对师门的感情之深，不言而喻。
但为了保护龙脉，保护下苍生不受战乱与王朝衰败更替之苦，他们毅然决然舍弃了私利，这份胸怀，值得敬佩。
祈容默默收回手，朝依旧掩身于盘龙柱后面的周帝拱手行礼，清越的声音响彻在太庙内外，“奸贼伏诛，龙脉归位，恭喜陛下，贺喜陛下！”
“好！好！”
得到祈容肯定的答复，周帝心中大石彻底落地，露出激动快意的笑容，举步从盘龙柱后面走出来。
周帝亲自扶起祈容，拍着他的肩膀道：“卿立了大功，待此处事了，朕一定好好封赏。”
“谢陛下恩典。”
周帝越过谢恩的祈容，来到赵真人灰飞烟来的地方，面皮微微抽搐，那双眸子里满是未消的怨毒与仇恨，忿忿道：“可惜贼子没留下尸骨，不然朕定当鞭尸三千，以解心头之恨！”
一想到自己这些年来，为长生所做的一切努力，都是无用之功，他就气的心态炸裂。
二十年来，他像供奉祖先一样供奉着赵真人，言听计从，予取予求，哪怕后者让他屠戮百姓，炼制血丹，也没有过一丝犹豫。
结果只是一场镜花水面，全部都是假的！
欺人太甚，实在是欺人太甚！
一想到这里，周帝心里的恶意就像落在温床上的孢子，疯狂滋生，扭曲了他的面孔。
唯一值得欣慰的是，龙脉没有落入赵贼之手。
黄忠在一旁轻声宽慰，“陛下无需动怒，赵真……”
“人”字还没出口，黄忠就感觉头皮一阵发麻，连忙改口，“赵贼犯下滔大罪，黄泉之下，必定难逃十八层地狱之苦，永世不得超生。”
周帝面色稍霁，收回了冷冽的目光，转头看向受赡陶立，冷冷道：“没死的话，让人把这里收拾干净。”
“嗻。”
陶立知道周帝这会儿心情差到了极点，当即强忍着伤痛，来到太庙外，让守侯在外面的帝卫进来收拾残局。
“陛下，这四具尸体要如何处置？”陶立指着被堆放在角落里的四位长老尸体，心翼翼的问着。
周帝目光冷冷的扫了一眼死寂的尸体，正要话，忽地心中一动，转头看向祈容，“恒越，四位长老是你请来，你认为该如何处置？”
祈容露出几分诧异，旋即恢复平静，垂眸道：“回陛下的话，这四人阻止赵贼有功，本应厚葬，奈何京城尚在叛军的包围中，形势危急，勉强为之，只会劳民伤财，雪上加霜。”
他略一沉吟，又道：“四位长老乃是心胸豁达，胸怀下的高洁之士，想必不会在乎身后虚名，所以臣建议将四位长老火葬，待平定叛军之后，将他们的骨灰送回龙虎山安葬；另外，分散在太庙四周的那两百零四位茅山弟子，也当如此。”
周帝嘴角微微翘起，颔首道：“恒越所言甚是有理，就按你的做吧。”
听到周帝的话，陶立当即将一众帝卫将那四具尸体抬到外面，空地上已经架起了火堆 ，四具尸体被随意地扔进火光之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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