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继平站在议事殿外的石阶上,手里还握着那支玉笛。光微亮,云层压得低,风从高处吹下来,卷起他的衣角。他没有再看远处的宫殿群,也没有回头。昨夜林婉的话还在耳边,但他已经做了决定。
他抬脚走上最后一级台阶,守在门口的两名执事立刻拦住去路。
“今日无召,不得入殿。”
“我有文书。”张继平从袖中取出一枚玉简,递了过去。
执事接过一看,脸色微变。玉简上刻着“调解呈请”四字,下方是他的名号与仙尊令印记。这种文书极少出现,只有涉及跨域争端时才可提交,且必须由认证仙尊亲自递交。
“你确定要现在递?”
“我已经站在这里。”
执事对视一眼,其中一人转身进入大殿通报。另一人站在原地,目光落在张继平手中的玉笛上,欲言又止。
片刻后,殿门缓缓开启,一道金光洒出。张继平迈步而入。
议事殿内已有不少人。南阁三人坐在左侧高位,服饰统一,神情冷淡。东陵府一方占据右侧,席位空了两个,只有一老一少两冉场。正前方是西殿执事团的七人座席,赵元化坐在中央位置,面前摆着一块黑色令牌。
张继平走到殿心,将玉简放在中央石台上。
“我要介入南阁与东陵府之间的纷争,启动调解程序。”
殿内安静了一瞬。
赵元化开口:“你刚得认证,尚未完成报备。按规,新晋仙尊三年内不得参与高层议政,更无权发起调解。”
“规则写在玉册上,但没仙尊不能为仙界做事。”
“这不是做事,是插手。”赵元化站起身,“那块金属片你还没交,执事团的审查也没过。你现在提调解,谁认你的资格?”
“资格不是你们给的。”张继平看着他,“是遗址认的。七符共鸣,银线入体,这些你们查不到,但它就在。”
赵元化眼神一沉。
“你银线?”南阁一名灰袍男子冷笑,“多少人进过遗址,有几个带出东西?你你是被选中的,凭什么呢?就凭一条自己画出来的线?”
张继平没看他,只问赵元化:“执事团有没有规定,调解必须经过批准?”
“没有明文。”
“那就没越界。”
“但有惯例!”赵元化声音提高,“历代仙尊从不轻易介入三方之争。你一来就要破例,是要立威,还是想当救世主?”
“我不想当什么。”张继平,“我只是看见有人死了。北域边界三前塌了半座山,底下埋的是平民。争地盘争到百姓头上,这事不该管?”
东陵府那位年长者终于开口:“死者是南阁外围弟子,擅自越界采矿所致。责任不在我们。”
“他们挖的是废矿。”张继平盯着他,“地下灵脉早枯了,连最低品的晶石都采不出来。他们是为了活命才去的。”
“那你打算怎么调?”赵元化问,“划地?赔款?还是让我们坐下来喝茶?”
“先停战。”张继平,“双方撤出争议区,由第三方清查伤亡,再议补偿。”
“第三方是谁?”灰袍男子讥讽道,“是你吗?”
“可以是我,也可以是执事团指派的人。只要你们同意。”
“我不同意。”赵元化把手按在黑牌上,“西殿不承认此次调解的合法性。你未完成报备,身份存疑,所提议案视为无效。”
张继平看着他:“那你要我等多久?三?一个月?等到下一个山塌下来?”
“那是你的急躁,不是我们的错。”
“好。”张继平收回视线,转向其他人,“既然西殿反对,那我以个人名义提出请求:南阁与东陵府暂时休兵,开放边界核查。有没有人愿意回应?”
没人话。
南阁三韧头不语。东陵府的年轻人看了眼长辈,见对方毫无反应,也沉默下去。
赵元化冷笑:“没人接话,就是答案。你可以走了。”
张继平站着没动。
“我还带了证据。”他从怀中取出一个布包,打开,里面是一块焦黑的石头,表面裂开,露出里面暗红的纹路。“这是从塌方现场取的土芯。检测过,含有压制性阵法残留。不是自然崩塌,是人为引爆。”
殿内气氛变了。
赵元化皱眉:“你什么时候去的北域?”
“昨晚。”
“未经许可进入争议区,已是违规。”
“我去救人。”张继平把石头放回布包,“如果你们不想查,我可以自己查。但我要提醒一句——下次塌的可能不是山,是城。”
“威胁我们?”灰袍男子猛地站起。
“不是威胁。”张继平看着他,“是预警。我已经看到三次同样的阵纹痕迹,分布在不同区域。如果继续这样下去,不用打,仙界自己就会碎。”
赵元化盯着他许久,忽然笑了。
“你知道上一个这话的人是谁吗?七百年前那个疯子,也是拿着一块石头站在这里,仙界要完了。结果呢?他死在台阶上,头都没留下。”
“我知道。”张继平,“我也知道他的是对的。”
“那你就是第二个疯子。”
“也许吧。”张继平把玉笛轻轻放在石台上,“但我今来了,话也了。调不调,你们定。但我不会停。”
赵元化挥手:“执事团驳回申请。此事不再议。你若再擅闯议事程序,将依律惩处。”
张继平没再争辩。他转身离开,脚步平稳。走到殿门口时,听见身后有韧声:“这人真敢。”
另一人回应:“得再多,没人支持也是白搭。”
他没回头,右手握紧了袖中的玉简。
走出议事殿,外面的风更大了。空依旧阴沉,远处传来钟声,一下一下,像是催促。他站在台阶上,看着下方广场。几个身影匆匆走过,抬头看了他一眼,又迅速移开视线。
他知道这些人听到令里的对话。
也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他拿出玉笛,指尖划过表面那道细痕。昨夜里它还只是浅浅的一道,现在却深了些,像是被什么力量慢慢撕开。
他把它收进怀里。
这时,一名执事从侧门跑出,手里拿着一份新的玉册。
“张仙尊!西殿刚刚发布禁令——您被禁止进入北域、南岭及东陵三地边界,违者视同叛乱!”
张继平点头。
“我知道了。”
执事迟疑了一下:“您……还要去吗?”
张继平看了他一眼,没有回答。
他转身朝另一个方向走去。
那里通向藏书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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