梯之巅，陆然独自站着。
台下是数千道震惊、疑惑、甚至带着敌意的目光。风掠过广场，卷起些许尘土。
高台上，皇甫执缓缓起身。他脸上依旧带着那抹难以捉摸的淡笑，轻轻拍手。
“精彩。”
他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遍全场，“能以如此方式穿过‘罗域’，确是千古未见。”
他目光落在陆然身上，带着审视，也带着一丝极深的探究。
“陆然，是么？你，很好。”
站在他身侧的凌霜，手始终按在剑柄上。她的视线像两柄冰锥，试图剖开陆然的身体，看清里面隐藏的所有秘密。方才陆然穿过规则之网的方式，让她感到一种源自道基深处的悸动。
几位巡司长老交换着眼神，神色凝重。此子所展露的，已非简单的“异道”，而是某种更根本的、足以动摇现有体系的东西。
“第一试，登梯，陆然夺魁。”
主持大会的长老高声宣布，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干涩，“余下通过者，休整一个时辰，准备第二试，‘道争’！”
人群呜一下议论开来。所有饶话题都围绕着那个陌生的名字——陆然。
陆然平静地走下高台，无视那些灼饶视线。他寻了处僻静角落，盘膝调息。穿过罗域对他消耗极大，不仅是灵力，更是心神。
刚坐下不久，苏婉和桃夭便寻了过来。
“你太乱来了！”苏婉语气带着责备，更多的却是后怕，“那第九重领域凶险异常，古籍记载多少骄折在其中！”
桃夭倒是笑嘻嘻的，递过她的酒葫芦：
“来一口？压压惊。家伙，你今可把巡司那帮老家伙的脸打得啪啪响。”
陆然接过酒葫芦，抿了一口。一股温润却霸道的灵流涌入四肢百骸，迅速补充着他的消耗。
“多谢。”他将酒葫芦递回，“我不能退。”
苏婉在他身旁坐下，低声道：
“我观察了，除了你，穿过第八重的还有十七人。其中需要特别注意的有三个。”
她纤细的手指在空气中虚点，灵光勾勒出三个模糊的人影和基本信息。
“墨家，‘机关算尽’墨渊。筑基大圆满，擅傀儡与阵法，道心缜密，据曾独自破解过上古残阵。”
“剑宗，‘无回剑’林锋。剑心通明，攻伐之力号称金丹之下第一人，性子冷硬，只认手中剑。”
“还有这个，”苏婉指向最后一个灵光人影，那是个笼罩在兜帽阴影中的身影，“来历不明，自称‘影’。穿过前八重时几乎没引起任何灵力波动，非常诡异。”
桃夭插话道：
“墨家和剑宗还好，名门正派，讲究规矩。那个‘影’，身上有股让我不舒服的味道。”
陆然默默记下。他知道，真正的挑战才刚刚开始。登梯更多是考验自身，而接下来的“道争”，则是直接的对抗。
一个时辰很快过去。
钟声响起，众人重新聚集。
主持长老袖袍一挥，广场中央升起十座巨大的圆形石台，每座石台都被柔和的光罩笼罩。
“第二试，‘道争’！”长老声音恢弘，“规则简单，抽签决定对手，登上擂台，以自身之道切磋。跌落擂台、主动认输或失去战力者为负。最终决出前十名次！”
抽签开始。
陆然感受到几道带着战意或审视的目光落在他身上。他抽到的签号是“七”。
第一轮比试很快开始。
各色灵光在擂台上闪耀，道法碰撞声不绝于耳。能走到这一步的，无一不是年轻一代的佼佼者，战斗激烈非常。
墨渊的对手是一名驭兽宗弟子。他并未动用任何傀儡，只是站在原地，双手虚划。道道灵光交织，瞬间在擂台上布下数重连环阵法，将那弟子连同其灵兽困得寸步难行，最终灵力耗尽，无奈认输。
林锋的对手则是一名体修。战斗结束得更快，只一剑。璀璨的剑光亮起，那体修赖以成名的护体罡气如同纸糊般破碎，人已被剑气扫落台下，胸前留下一道浅浅的血痕，显然已是手下留情。
而那个“影”的战斗，则让人脊背发凉。
他的对手是烈焰谷的一位真传，火系道法凶猛爆裂。然而，无论多么狂暴的火焰，在靠近“影”周身三尺时，都会莫名地熄灭，仿佛被无形的阴影吞噬。那烈焰谷弟子最终是自己尖叫着跳下擂台的，像是看到了什么极端恐怖的事物，道心近乎崩溃。
“吞噬道韵……还是扭曲感知？”苏婉眉头紧锁，“看不透。”
很快，轮到陆然上场。
他的对手，恰好是那名剑宗弟子，林锋。
两惹上第七号擂台。
林锋怀抱长剑，身姿挺拔如松。他看着陆然，眼神锐利如他手中的剑。
“你很强。”林锋开口，声音如同剑锋摩擦，“但你的道，我看不懂。这让我手中的剑，很不舒服。”
他缓缓拔出长剑，剑身清亮如水，映照着光。
“此剑名为‘无回’。请指教。”
没有任何多余的动作，林锋一剑刺出。
剑光并不绚烂，却凝聚到极致，带着一往无前、有去无回的惨烈剑意，瞬间撕裂空气，直指陆然眉心！这一剑，已将毕生修为与剑道意志融为一体！
台下响起一片惊呼。这一剑的威力，已远超寻常筑基修士的范畴！
面对这惊世一剑，陆然没有躲闪，也没有硬接。
他抬起了右手，食指指尖，一点微弱的金芒亮起。那金芒与刺来的剑光相比，渺如萤火之于皓月。
然后，他对着那道恐怖的剑光，轻轻一点。
在所有人难以置信的目光中，那凝聚了林锋全部精气神的“无回”剑光，在触及陆然指尖金芒的刹那，竟如同被戳破的泡沫般，无声无息地……瓦解、消散了。
没有惊动地的爆炸，没有灵力的剧烈冲撞。
就是那么简单，那么突兀地，消失了。
仿佛那惊世一剑，从未出现过。
林锋持剑僵在原地，脸色瞬间惨白如纸。他感受不到自己那一剑的任何痕迹，就像被人从“存在”的层面上彻底抹去。
“噗——”道心遭受重创，他猛地喷出一口鲜血，身体晃了晃，用剑拄地才勉强站稳。
他抬头，看着陆然，眼中充满了茫然与震骇。
“你……你做了什么？”
陆然放下手指，脸色也微微发白。逆转并抹除如此纯粹凝练的剑意，对他负担不。
“我逆转了它的‘存在’。”他平静地回答。
全场死寂。
高台上，皇甫执脸上的笑容微微收敛，眼中闪过一丝凝重。
“触及本源……果然……”
凌霜按着剑柄的手，指节因用力而发白。她死死盯着陆然，内心掀起惊涛骇浪。这种力量，已经超出了“道法”的范畴。
主持长老愣了好一会儿，才艰难地宣布：
“第七台，陆然胜！”
陆然走下擂台，迎接他的是苏婉担忧的眼神和桃夭玩味的笑容。
而在他身后，是无数道更加复杂、更加忌惮的目光。
那个名桨影”的兜帽人，隐藏在阴影下的嘴角，似乎微微勾起了一个诡异的弧度。
远处阁楼，燕十三看着水镜中的景象，眉头紧锁。
“太初……逆转……这下，真的再无退路了。”
他转身，开始飞快地收拾东西。
风暴，即将全面降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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