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雪的指尖刚从回车键抬起，监控系统底层协议的反侦察程序已悄然嵌入水军通信链路。陈默的目光未离主屏，左手拇指缓缓滑过翡翠扳指的边缘，随即拨通加密专线：“老周，章程第五条，签字符合性核验机制，今启用。”
电话另一端沉默两秒，传来纸张翻动的窸窣声。“明白。”周建国的声音低而稳，“我马上到。”
十分钟后，财务总监踏入总裁办公室，手中夹着一本深蓝色封皮的基金会章程，边角磨损，页角卷起，显然是常翻之物。他将文件摊开在会议桌中央，抽出随身携带的老式钢笔，在“紧急动议执行条款”下方重重画了一个红圈，墨迹饱满，线条果断。
“陈总，”他指着那圈，“第五条写得清楚——紧急资金拨付，须全体理事书面签字方可生效。电子签名需绑定数字证书，但手写件必须由我亲自比对笔压轨迹与预留样本。”
陈默俯身细看，红圈如血，刺目却不突兀。他记得这本章程是父亲生前亲定，每一页都经周建国亲手校对，连标点都不曾错漏。此刻，那支钢笔正悬在“赵宇”二字上方，似要再添一笔，却终未落下。
“他昨晚拿到了三个饶签名。”陈默语调平缓，“缺两个。你觉得，他会怎么做？”
周建国合上章程，钢笔收进口袋。“伪造。”他只一个字，眼神笃定，“赵总那份传真件，我早上看了。起笔角度不对，收尾拖沓，不像本人手笔。而且……”他顿了顿，“理事会用的是特制稿纸，纤维纹理带暗水印。他用的普通A4纸，一验就穿。”
陈默点头，目光转向控制台屏幕。程雪传来的日志显示，凌晨三点十七分，基金会签批系统有异常登录记录，Ip经三级跳板伪装，最终溯源至赵宇私人助理的加密U盘。文件上传内容为四份签字扫描件，其中两份笔迹与历史存档存在微偏差，但若不细查，足以蒙混过关。
“发通知。”陈默开口，“就系统今日升级，所有线下签字需同步录入影像备案，否则视为无效流程。”
周建国立即拨通基金会技术部电话，一字一句复述指令。挂断后，他低声问：“他们会来现场？”
“一定会。”陈默盯着倒计时浮现在意识深处：【64时56分】。终点未变，但他已握住了节奏的缰绳。
——
上午九点二十三分，基金会接待大厅。
赵宇步入大门，西装笔挺，领带纹路一丝不乱。他将一叠文件递向前台：“紧急拨款申请，请立即录入系统。”
工作人员接过文件，扫了一眼签字页，抬头道：“抱歉，赵总，今系统升级，所有线下签字需进行影像认证，且需四名理事同时在线确认。”
“我是副总裁，有权启动应急流程。”赵宇声音温和，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压力。
“规定如此。”工作人员不动声色，“您可以等待视频会议接入，或改日再来。”
赵宇眼神微闪，转身走向签字屏，刷卡、输入验证码，屏幕却弹出红色提示：【认证失败，缺少同步影像验证】。
他再度尝试，三次均被拒绝。
“这是技术故障。”他提高音量，“两亿资金用于海外并购，延迟将造成重大损失。我现在要求见负责人。”
“负责人正在开会。”前台依旧平静，“请您稍等。”
赵宇站在原地，手指在文件夹边缘轻轻敲击，节奏由缓转急。他的视线扫过大厅角落的摄像头，又落回屏幕上那行刺眼的红字。
九点四十一分，第四次尝试失败。
他猛然抬手，一拳砸向电子屏！
玻璃应声碎裂，蛛网状裂痕蔓延开来，碎片溅落在地。散落的文件中，一张签字页被气流掀动，边缘微微卷起，露出背面复印机残留的网格痕迹。
监控画面实时传回总部。
陈默坐在办公桌后，面无表情地看着赵宇失控的一幕。周建国站在一旁，默默打开审计备忘录，记录下时间、地点与行为描述，并标注：“当事人暴力破坏设备，涉嫌妨碍公务及故意毁损。”
“备份存档。”陈默低声，“加上时间戳，归入‘异常资金干预’专项卷宗。”
“已经同步至区块链。”周建国合上笔记本，“原始视频、元数据、访问日志，全部锁定。”
陈默起身，走到控制台前，调出资金流向图。那两亿资金仍停留在“陈氏未来教育基金”的监管账户内，未发生任何转移。账户状态显示“冻结待审”，操作权限已被系统自动收回。
“他以为签字就能走流程。”陈默看着屏幕上赵宇被安保人员请离的画面，“但他忘了，规则不是用来绕的，是用来困住犯规的饶。”
周建国点头，拿起章程准备离开。临出门前，他停下脚步：“陈总，还有一件事。陈雨桐昨提交了一份报销单，金额不大，但审批路径绕过了财务复核。我已经让程雪查了，源头指向赵宇办公室的打印任务队粒”
“留着。”陈默，“别动它。让他继续填。”
周建国会意，微微颔首，推门离去。
办公室恢复安静。
陈默坐回椅中，目光落在桌上那份伪造的签字文件上。他抽出一张，投入碎纸机。齿轮咬合，纸张被撕成细条，如雪片般落入箱底。
第二张，第三张……
最后一张即将进入入口时，他忽然停手。
指尖夹着纸角，凝视片刻，又缓缓抽出。
他没有销毁它，而是将其平整放在桌面右侧，压在一枚祖母绿戒指之下。
窗外，城市际线在晨光中清晰可见。楼宇林立，车流如织，一切看似寻常。
陈默低头，再次看向倒计时：【64时55分】。
他的手指轻轻敲击桌面，节奏稳定，如同节拍器。
此时，基金会技术部收到一封匿名邮件，附件为一段十秒视频，标题是《签字认证失败全过程》。发件人未署名，但Ip地址经追踪，最终指向赵宇助理的办公终端。
邮件自动设置了定时发送，时间为中午十二点整。
陈默知道，那一刻到来时，舆论的齿轮将再次转动。
但他不再急于推动。
他只是静静坐着，左手拇指摩挲着扳指，右手食指在桌面上划出一道短促的线。
碎纸机停止运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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