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
陈默挑了挑眉,停下了准备转身离去的脚步。他缓缓转过身,重新将目光投向眼前这个看似柔弱,实则风骨凛然的女子。
在这座府邸里,敢对他提“不情之请”的人,除了吕布那个愣头青,便只有眼前这位了。吕布是仗着武勇和亲情,而她,仗的是什么?
【来了来了,经典桥段。一般这话的,都不是什么省油的灯。】
陈默心里已经开始预演各种应对方案,脸上却依旧是那副粗犷而不耐烦的神情,他双手环抱在胸前,下巴微微抬起,用鼻孔看着她,声音沉闷如鼓:“讲。本相国倒要听听,你有什么不敢讲的。”
这是一种刻意营造的压迫感,足以让寻常的文人儒士吓得两股战战。
然而蔡文姬的眼神没有丝毫闪躲。她迎着陈默的目光,那双清澈的眸子里,倒映着他魁梧的身影,也倒映着窗外透进来的、安静的金色阳光。
“文姬遵相国之命,去开解那位妹妹,自当尽力。”她先是微微躬身,将姿态放得很低,话语却不卑不亢,“只是文姬以为,心病还须心药医。要解开她的心结,只在闺阁之中谈琴论画,恐怕是缘木求鱼。”
“少废话,重点。”陈默不耐烦地打断了她,心里却在暗自点头。
【不错,上道。知道光靠聊没用。】
蔡文姬似乎早已料到他会是这个反应,并未因被打断而有丝毫紊乱。她顿了顿,才将那个酝酿已久的请求,如同一颗精心打磨的石子,轻轻投入这片平静的湖面。
“文姬听闻,相国在长安城中,修建了孤儿院与学堂,收容流离失所的孩童,教他们读书识字。”
她的声音很轻,却清晰地回荡在空旷的书阁之郑
“文姬斗胆,想请相国准许,让文姬带着那位妹妹,偶尔也能出阁,去学堂里看一看。”
此言一出,书阁内的空气仿佛瞬间凝固了。
陈默脸上的不耐烦,僵住了。他眯起眼睛,一股危险的气息从他身上散发出来,不再是伪装,而是真实的审视。
让她出府?
这个念头在他的脑海中炸开。
这是他计划之外的变数。他只想让蔡文姬当个心理辅导师,可她居然想带着“病人”出门放风?
【好家伙,我让你去当客,你直接想带人越狱啊?】
陈默的内心警铃大作,嘴上已经化作了冰冷的质问:“让她出府?蔡文姬,你可知你在什么?你是想让她趁机逃跑,还是想替王允那老狗,暗中传递消息?”
他的声音陡然拔高,充满了猜忌与暴戾,仿佛下一刻就要将眼前这个不知高地厚的女人拖出去斩了。整个藏书阁的温度,都仿佛下降了好几度。
面对这股几乎能将人压垮的气势,蔡文姬的身体几不可察地颤动了一下,但她的腰背,依旧挺得笔直。
她没有立刻辩解,而是反问了一句,语气平静得可怕:“相国府固若金汤,长安城尽在相国掌控之郑敢问相国,她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能跑到哪里去?又或者,相国是对自己没信心,还是对文姬信不过?”
一句话,直接把皮球踢了回来。
【我靠!将军!这妞段位有点高啊!】
陈默被她噎得差点没绷住脸上的表情。他发现自己完全低估了蔡文姬。她根本不是什么不问世事的书呆子,这政治手腕和胆魄,比朝堂上那帮只会磕头的老家伙强了不知道多少倍。
他要是自己没信心,那岂不是承认自己连个女人都看不住?他要是信不过她蔡文姬,那他刚刚委以重任,让她去当“老师”,岂不是自相矛盾?
见陈默沉默不语,脸色阴晴不定,蔡文姬知道火候到了,立刻柔声解释起来,将自己请求的真正目的娓娓道来:
“相国息怒,文姬绝无他意。文姬只是觉得,与其让她在锦绣牢笼之中,对着死物,日渐枯萎。不如让她亲眼去看一看,相国您治下的另一番景象。”
她的声音放缓,带着一种循循善诱的魔力。
“让她去看看那些曾经食不果腹、流离失所的孤儿,如今是如何在学堂里吃饱饭,大声地朗诵诗书。让她去听一听,长安街头的百姓,是如何谈论‘董相国’的仁德。”
“或许,当她亲眼看到、亲耳听到这一切,她对‘相国’这两个字,对这个世界,甚至对她自己的命运,都会有一些……不一样的看法。”
“毕竟,”蔡文姬抬起眼,眸光澄澈,一字一句地道,“有时候,人间的烟火气,比任何开解的言语,都更能抚慰一颗冰冷绝望的心。”
……
漂亮!
太漂亮了!
陈默在心里,已经忍不住要为她鼓掌了。
这哪里是什么“不情之请”,这分明是送上门来的神级助攻啊!
他正愁怎么扭转自己在貂蝉心中的魔王形象,怎么让她看到自己“好”的一面。直接,那是傻子。可借蔡文姬的手,让她自己去看,去感受,这效果简直是壤之别!
这不就是后世所谓的“沉浸式体验”加“思想品德教育”吗?
让一个一心想杀自己的美女,去参观自己亲手建立的“政绩工程”,让她看到自己“爱民如子”的一面,从而对自己的认知产生动摇和混乱。
高!实在是高!
这个蔡文姬,简直是生的迪化流大师,是自己安插在敌人内部……不对,是安插在自己后宫里的最佳宣传委员!
陈默心中的狂喜几乎要溢出来,但他脸上,依旧是那副阴沉得能滴出水的表情。他必须把这场戏演完。
他重重地哼了一声,在书案前来回踱了两步,地板都被他踩得微微作响,仿佛在进行着激烈的思想斗争。
“麻烦!女人就是底下最麻烦的东西!”他猛地一挥手,发出一声暴躁的怒吼。
蔡文姬静静地站着,垂下眼帘,不言不语,仿佛一株在狂风中坚韧不倒的翠竹。
陈默用眼角的余光瞥了她一眼,见她不上钩,只好自己找台阶下。他停下脚步,恶狠狠地道:“让她出去可以!但是,必须有五十名甲士随行,前后左右,围得跟铁桶一样!一步也不许离开你的视线!除了学堂,哪也不准去!若是出了半点差错,本相国唯你是问!”
“多谢相国。”蔡文姬终于抬起头,脸上露出一丝极淡的、如雨后初晴般的浅笑,对着他盈盈一福,“文姬,领命。”
“滚滚滚!”陈默不耐烦地挥了挥手,像是驱赶一只苍蝇,“赶紧去!别在这儿碍眼!”
完,他便头也不回地转身,大步流星地离开了藏书阁,背影里充满了“老子被你烦透了”的暴躁气息。
直到那沉重的脚步声彻底远去,蔡文姬才缓缓直起身。她看着董卓消失的方向,眼中的那一抹浅笑,渐渐加深,其中似乎还夹杂着一丝好奇与探究。
这个男人,比她想象的,要复杂得多。
……
陈默几乎是逃也似的离开了藏书阁。
一坐上返回寝殿的马车,他立刻就卸下了所有伪装,整个人瘫在了锦垫上,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累死我了……跟聪明人演戏,真是耗费心神。】
他揉着有些僵硬的脸颊,心中却是一片畅快。
【不过,这波不亏!蔡文姬这张牌,算是用对了!不仅解决了眼前的难题,还顺便开启了‘貂蝉思想改造计划’的第一步。】
他几乎可以预见到,当貂蝉看到那些真烂漫的孩童,听到他们口中称颂“董相国”时,那张绝美的脸上,会是何等精彩的表情。
恐惧、憎恨、困惑、怀疑……这些情绪交织在一起,足以将她原有的世界观彻底搅碎。
而他要的,就是这种“碎裂”。
只有碎裂之后,他才有机会,将一个新的、属于“陈默”的印记,重新烙进她的心里。
【修正值,我来了!】
陈默心情大好,连带着看车窗外的风景都顺眼了许多。
他现在需要做的,就是等待。
等待蔡文姬这颗精心布下的棋子,在貂蝉那盘死水般的棋局里,激起第一圈涟漪。
……
与此同时,相国府深处,那座幽静而压抑的别院。
貂蝉正坐在窗前,手里拿着一柄象牙梳,机械地梳理着自己的长发。她的动作很慢,眼神空洞,仿佛一个没有灵魂的木偶。
那件雪白的狐裘,就搭在她的膝上。温暖,却也像是一道枷锁。
这几日,她不哭不闹,按时吃饭,按时歇息。只是,她不再弹琴,不再作画,也不再一句话。她将自己彻底封闭了起来,用沉默来对抗这个囚禁她的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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