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国三十四年十二月中旬，锦州城外。
寒风卷起积雪，在荒芜的田野上打着旋。紧闭的城门如同一张铁青的脸，城头上苏军哨兵的身影在夕阳下拉得很长。林文澜的接收车队在城外三里处扎营，美制吉普车围成环形防线，车顶架设的机枪直指城墙。
\"司令，刚收到南京急电。\"周志宏掀开帐篷门帘，带进一股寒气，\"外交部和苏联大使馆的谈判破裂了。\"
林文澜正对着军事地图沉思，头也不抬：\"意料之郑俄国人这是在试探我们的底线。\"
\"苏军驻锦州司令官拒绝会见我们，只派人传话，要等莫斯科的指示。\"
\"等？\"林文澜冷笑，\"我们已经等了三个月。传令，把炮兵观测点设在前面的高地上。\"
帐篷外突然传来一阵骚动。卫兵报告，一队当地乡绅求见。
来的是锦州商会的几位长者，为首的老者须发皆白，身着长衫，向林文澜深深一揖：\"将军率王师至此，锦州百姓翘首以盼啊！\"
林文澜连忙扶起老人：\"老先生请起。眼下城门紧闭，我们正在想办法。\"
\"将军有所不知，\"老者压低声音，\"苏军虽占着城池，但兵力不足。昨日还从城里运走一批伤兵，据是在北满与抗日武装交火所致。\"
这个消息让林文澜眼睛一亮。送走乡绅后，他立即召集军官会议。
\"情况比我们想的要好。\"林文澜指着地图上的锦州城，\"苏军兵力分散，锦州守军不会太多。而且...\"
他顿了顿，环视众人：\"他们与当地武装的冲突，明控制力有限。\"
\"那我们强攻？\"邱清泉跃跃欲试。
\"不。\"林文澜摇头，\"强攻正中下怀。我们要智取。\"
他下达了一连串命令：第一，派分队在城外巡逻，展示存在；第二，通过乡绅与城内联系，动摇守军意志；第三，最重要的，立即架设广播站。
当晚，一座临时广播站就在营地中央架设起来。子夜时分，一个清朗的女声通过大功率喇叭传向锦州城内：
\"锦州的父老乡亲们，我们是中国政府军。抗战胜利了，我们回家了...\"
第二清晨，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城墙上出现了零星的白旗，虽然很快被苏军哨兵拔掉，但这个信号让林文澜看到了希望。
\"继续广播，\"他命令，\"增加俄语广播，直接对苏军喊话。\"
中午时分，一辆苏军吉普车驶出城门，在营地前停下。下来的不是别人，正是伊万诺夫。
\"林将军，你这是在玩火。\"伊万诺夫面色阴沉，\"莫斯科认为你的行为已经构成挑衅。\"
\"参谋长阁下，\"林文澜做了个请的手势，\"既然来了，喝杯茶如何？\"
在简陋的帐篷里，林文澜亲自沏茶。伊万诺夫注意到，茶桌上放着一份英文报纸，头版正是苏军在东北拆卸工厂的照片。
\"这是？\"
\"《纽约时报》，\"林文澜轻描淡写地，\"美国朋友寄来的。不得不，贵军的效率真高。\"
伊万诺夫脸色微变：\"这是战利品...\"
\"雅尔塔协定规定，战利品仅限于对日作战中缴获的物资。\"林文澜抿了口茶，\"这些民用工厂，似乎不在其粒\"
两人对视片刻，帐篷内的空气仿佛凝固了。
\"开门见山吧，\"伊万诺夫终于开口，\"你要怎样才肯退兵？\"
\"很简单：打开城门，移交行政权。\"
\"不可能！\"伊万诺夫霍然起身，\"这是对苏联的侮辱！\"
\"那么，\"林文澜不慌不忙地取出另一份文件，\"请阁下看看这个。\"
这是一份情报汇总，详细记录了苏军在东北各处的兵力部署。伊万诺夫越看脸色越白：\"你...你怎么会...\"
\"中国有句古话：'得道多助，失道寡助'。\"林文澜收起文件，\"贵军在东北的所作所为，已经引起公愤。继续僵持下去，对谁都没有好处。\"
伊万诺夫沉默良久：\"我需要请示莫斯科。\"
\"请便。\"林文澜微笑，\"不过我的耐心有限。明这个时候，如果还没有答复，我将采取必要措施。\"
送走伊万诺夫后，周志宏忧心忡忡地问：\"司令，如果俄国人真的翻脸...\"
\"他们不敢。\"林文澜成竹在胸，\"斯大林现在最需要的是国际认可，不会为了一个锦州坏了大局。\"
果然，第二一早，城门缓缓开启。一队苏军军官骑马而出，为首的扎哈罗夫脸色铁青：
\"林将军，莫斯科同意移交锦州行政权。但是，\"他加重语气，\"我军的撤离需要时间。\"
\"多久？\"
\"一个月。\"
\"三。\"林文澜斩钉截铁，\"三后，我要在锦州省政府大楼升起中国国旗。\"
\"这不可能！我们需要时间收拾...\"
\"扎哈罗夫将军，\"林文朗声打断，\"需要我提醒您，这些都是中国的财产吗？\"
扎哈罗夫死死盯着林文澜，最终咬牙道：\"好，就三！\"
消息传开，全军振奋。但林文澜知道，真正的考验才刚刚开始。
接收锦州的过程远比想象的复杂。苏军虽然答应移交，却在各个环节设置障碍。档案室\"意外\"失火，仓库钥匙\"不翼而飞\"，甚至连政府大楼的电梯都\"恰好\"故障。
\"司令，他们这是在耍我们！\"负责接收的官员气得直跺脚。
林文澜却不动声色：\"通知部队，帮助市民修复被战火损坏的房屋。另外，开仓放粮，救济贫民。\"
这一招果然奏效。锦州市民看到中国军队在帮助重建家园，纷纷主动提供帮助。有人送来苏军藏匿物资的地点，有人举报破坏分子的行踪，甚至还有苏军士兵偷偷跑来投诚。
第三清晨，锦州省政府大楼前广场上人山人海。林文澜身着笔挺的二级上将军服，亲手将一面崭新的青白日满地红旗升上旗杆。
国旗在晨风中猎猎作响，广场上响起震耳欲聋的欢呼声。人群中，许多老人热泪盈眶，年轻人激动地挥舞着临时制作的旗。
\"同胞们！\"林文澜站在台阶上，声音通过喇叭传遍全场，\"从今起，锦州重归祖国怀抱！这只是开始，整个东北都将回到中国人民手中！\"
欢呼声一浪高过一浪。然而就在此时，扎哈罗夫阴冷的声音在背后响起：
\"林将军，别高忻太早。东北的冬，才刚刚开始。\"
林文澜转身，坦然面对扎哈罗夫：\"将军得对，冬确实来了。但请记住，再冷的冬，也挡不住春的脚步。\"
当晚，林文澜在原锦州省政府设立临时指挥部。第一个命令就是组建巡防队，维护城市秩序。第二个命令更出人意料：邀请苏军代表共同巡查城防。
\"你这是什么意思？\"扎哈罗夫不解地问。
\"做个姿态。\"林文澜意味深长地，\"让所有人都知道，中苏两国军队是可以合作的。\"
这个举动果然产生了奇效。看到中苏军官并肩巡逻，城内的骚动很快平息。更让林文澜惊喜的是，第二一早，竟然有苏军部队主动前来移交装备。
\"看来，你的怀柔政策见效了。\"周志宏感慨道。
\"不是怀柔，是相互尊重。\"林文澜纠正道，\"俄国人也是人，只要以诚相待，总能找到共同语言。\"
然而，平静的日子没有持续多久。一周后的深夜，林文澜被急促的敲门声惊醒：
\"司令，出事了！苏军扣押了我们的巡逻队！\"
林文澜立即披衣起身：\"怎么回事？\"
\"巡逻队在城北与一伙武装分子交火，追击时越过了苏军防区，被他们扣下了。\"
林文澜沉思片刻：\"备车，我去要人。\"
\"太危险了！苏军正在气头上...\"
\"正因为他们在气头上，才更要去。\"
城北苏军驻地戒备森严，林文澜却只带了两名卫兵。扎哈罗夫显然没料到他会亲自前来，态度反而缓和了些。
\"林将军，你的士兵违反了约定。\"
\"如果是我的士兵错了，我自会军法处置。\"林文澜不卑不亢，\"但请先让我见见他们。\"
被扣的士兵虽然受了些轻伤，但精神尚好。问明情况后，林文澜转向扎哈罗夫：
\"将军，我的士兵是在追击破坏分子。如果贵军能协助剿匪，就不会发生这种误会了。\"
扎哈罗夫沉吟片刻，突然问：\"林将军，你就不怕我趁机扣下你？\"
\"怕？\"林文澜笑了，\"我相信将军是个明白人。扣下我容易，但后果您承担不起。\"
两人对视良久，扎哈罗夫突然大笑：\"好！我就欣赏你这样的军人！人你可以带走，不过...\"
他压低声音：\"有件事要提醒你。北满那边情况复杂，你好自为之。\"
带着士兵返回指挥部时，已破晓。周志宏等人早已急得团团转，见林文澜平安归来，这才松了口气。
\"司令，下次可不能这么冒险了。\"
林文澜却若有所思：\"扎哈罗夫最后那句话，很有意思...\"
他走到地图前，手指划过松花江：\"通知部队，做好继续北上的准备。锦州只是第一步，真正的挑战还在后面。\"
窗外，朝阳初升，锦州城迎来了光复后的第一个清晨。而林文澜知道，在这片广袤的黑土地上，还有更多的城池等待解放，更多的较量即将展开。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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