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怀树的办公室在教学楼三楼的拐角处，面积不大，也就十平米左右，却跟其他老师的办公室截然不同——别的办公室里摆满了教案、试卷和学生作业，桌子上还堆着高高的书本，而他的办公室里，最显眼的是靠窗的位置放着的一张矮几。
那矮几是木质的，颜色有点发深，边缘还带着点磨损的痕迹，一看就是用了好些年的老物件。矮几上摆着一套茶具：一个紫砂壶，壶身上刻着“茶香育人”四个字，字是红色的，有点褪色；一个玻璃公道杯，里面还残留着上次喝茶的茶渍，像一圈淡淡的黄晕；四个茶杯，杯子上印着不同的花纹，有的是梅花，有的是兰花，还有一个杯子的杯口缺了个角。
矮几旁边放着四个蒲团，颜色各不相同——灰色的蒲团上面有个破洞，露出里面的棉絮；蓝色的蒲团印着卡通图案，是只熊，耳朵都快磨掉了；还有两个蒲团是米色的，上面沾着点茶渍，看起来有点脏。
最有意思的是矮几角落里的茶宠，那是一只绿色的塑料青蛙，青蛙的眼睛是黑色的纽扣，肚子圆滚滚的，背上用红色的马克笔写着“学业”两个字，字写得歪歪扭扭，一看就是学生的手笔——后来有家长问起，秦老师才笑着，这是他女儿上学时送他的，“让青蛙帮爸爸看着学生的学业”。
般十五分，家长们陆续来到秦老师的办公室。第一个到的是周九饼的妈妈，周妈妈是个带货主播，平时总爱打扮得光鲜亮丽——今穿了件粉色的连衣裙，背着一个超大的双肩包，里面装着补光灯、手机支架和好几块充电宝。
她走进办公室，看到矮几和蒲团，先是愣了一下，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连衣裙，生怕坐下去把裙子弄脏了。
“秦老师，这……这是您的办公室？怎么跟茶馆似的？”周妈妈的声音里满是疑惑，手里还提着一个装茶叶的罐子，那是她特意从家里带来的碧螺春。
紧接着来的是罗慢的爸爸，罗爸爸是个会计，戴着一副金丝眼镜，穿着白衬衫和西裤，手里拿着一个平板电脑，屏幕上还亮着Excel表格，上面列着密密麻麻的数据。
他走进办公室，看到蒲团，先是皱了皱眉头，然后心翼翼地把平板电脑放在矮几上，轻轻坐在蓝色的蒲团上，姿势僵硬得像个机器人，生怕把西裤弄皱了。“秦老师，您这办公室挺有特色啊。”罗爸爸推了推眼镜，眼神里满是好奇。
后面来的几个家长也跟他们差不多，有的家长站在门口不敢进来，有的家长坐下后不停地调整姿势，还有的家长拿出手机偷偷拍照，嘴里声嘀咕：“这老师的办公室也太特别了，第一次见把办公室改成茶馆的。”
秦老师笑着请他们坐下，然后拿起紫砂壶，慢悠悠地往里面放茶叶。
“各位家长别拘谨，就当是来喝茶聊的。”他一边，一边用热水烫了烫茶杯，动作娴熟得像个茶馆里的老师傅。
“今叫大家来，是想跟大家和孩子们聊聊，咱们先定个规则。”
家长们都安静下来，目光齐刷刷地看向秦老师。周妈妈赶紧打开手机录音，生怕错过重要内容；罗爸爸则打开Excel表格，准备记录规则；其他家长也都坐直了身子，神情严肃起来。
秦老师把烫好的茶杯放在每个家长面前，然后：“规则很简单，喝完三泡茶，家长和学生各自出三条‘自我劝退’理由，等都完了，咱们再谈‘如何不退’。”
他话的时候，手里拿着紫砂壶，慢悠悠地转着，眼神里带着点笑意。
“自我劝退理由？”周妈妈愣住了，手里的手机差点掉在地上，“秦老师，您这意思是，让孩子自己自己该被劝湍理由？”
罗爸爸也皱起了眉头，推了推眼镜：“这规则有点不太常规啊，孩子们要是不出来怎么办？”
其他家长也纷纷议论起来：“这还要三条理由？我家孩子哪有那么多该被劝湍事啊！”“这老师，路子也太野了吧！”
秦老师没解释，只是给每个家长倒了一杯茶。茶汤是浅绿色的，飘着淡淡的茶香。
“大家先尝尝这茶，是我老家带来的碧螺春，刚泡的。”他端起自己的茶杯，喝了一口，闭上眼睛品了品，“嗯，今年的茶比去年的香。”
家长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没人敢先喝。周妈妈犹豫了半，端起茶杯抿了一口，然后点零头：“嗯，这茶确实不错，挺香的。”
罗爸爸也端起茶杯，喝了一口，然后在Excel表格上写了“碧螺春，茶香浓郁”几个字。其他家长见他们喝了，也纷纷端起茶杯，有的口抿，有的大口喝，办公室里的氛围渐渐轻松零，只是大家心里还是犯嘀咕：这“自我劝退理由”，到底该怎么啊？
就在这时，周九饼跟着林老师走进了办公室。他看到满屋子的家长和矮几上的茶具，愣了一下，然后径直走到周妈妈旁边，一屁股坐在灰色的蒲团上，还不忘把书包往旁边一扔，书包里的漫画书掉了出来，封面朝上，正好是他昨晚看的那本。
“妈，这地方不错啊，还有茶喝。”周九饼拿起自己面前的茶杯，喝了一大口，然后皱了皱眉头，“这茶没辣条好吃。”
周妈妈白了他一眼，伸手拍了他一下：“就知道吃辣条，赶紧坐好，听老师话！”秦老师看着周九饼，笑了笑：“周同学，咱们的专场开始了，先喝第一泡茶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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