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起坊间传闻,这番陈述详尽得多。
而当朱元璋话锋一转,提到李成桂之时。
不少大臣悄然松了一口气,肩头微垂。
实话讲,若非“振兴百工、改革科举”之事,直接动摇了他们的立身之本。
谁又敢在今日与这位洪武爷正面相抗?
现在皇上转移话题。
不必再在风暴中心与雷霆之威周旋。
自然是求之不得。
至于高丽之事。
路上早有风声,众人胸中已有对策。
“陛下!”
兵部左侍郎缓步而出,双手托举奏章。
“陛下明鉴,自汉唐以降,高丽便仰慕中原礼乐,奉我朝为宗主,世代称臣。”
“然其虽列藩篱,实则心怀异志,屡屡越境滋扰,侵掠边民。”
“隋唐两代,皆因彼国反复无常,不得不兴师问罪。”
“至于宋代,虽曾联手共抗大辽,共御外患。”
“奈何信义难继,终致盟约瓦解。”
“后金人入主中原,宋与高丽音讯断绝,邦交遂废。”
“今我大明承命而治,四海归心。”
“高丽旧地先为北元所控,仍不改其窥边之习。”
“前番竟敢聚兵南下,图谋不轨。”
“虽中途退却,然其贪妄之性,路人皆知!”
他言辞迅疾,字字如铁,眉宇间透出怒意。
稍作停顿,随即转入要旨。
“综观历代,高丽国,背恩忘义,挑衅不断,罪证确凿。”
“附逆北元期间,更屡阻我使节往来,坏我大局。”
“如今内乱频仍,权臣李成桂已有篡位之图,赐良机,岂可错过?”
话至此处,他猛然抬头,朗声道:“若李成桂诚心归顺,何不顺势应允,使其代立为王!”
“自此之后,高丽之名可除,唯存李氏一脉,永世臣服于大明。”
此议既出,朝中文官多颔首赞同。
不动刀兵,即可纳一方为属国,既显国威,又扩声教。
如此功业,足载青史。
正当众人心中称善之际。
武班之中一人踏前一步,声如洪钟。
此人立于常茂之侧,铠甲未卸,气势凛然。
“陛下!今日之势,主动尽在我手,何必许其建国称王?”
“不如挥军东进,直取开京!”
“臣乃淮西旧部,愿率精锐渡江,将高丽之地尽纳入大明版图!”
语气斩钉截铁,毫无转圜余地。
其所言之意昭然若揭——趁乱取地,一劳永逸。
鹬蚌相争之时,正宜渔人出手。
何须扶立他人,反留后患?
“皇上,此议亦合我等心意。”
常茂随之出列,神情肃然。
平日里,武将少涉朝堂政争,惟战事一起,便是建功立业之机。
身为开平王府长子,至今未有显赫战绩加身。
郑国公之位,全赖父祖功勋荫庇。
昔日驰骋沙场的豪情,岂甘沉寂于庙堂清谈之中?
随同岳父宋国公冯胜北伐元廷残部时,因军中不平之事与冯胜决裂。
他本性刚烈,一怒之下,在大军即将出征之际,径直向太祖陈情申诉。
事态骤变!
战事不了了之,他自己反被召回软禁府中,整整一年不得外出。
冯胜也因此失去统帅之位,兵权旁落。
主帅之职转由蓝玉执掌。
正因如此,蓝玉率军深入漠北,直捣元都。
此役大捷,功勋震,蓝玉受封凉国公。
这场胜利,离不开蓝玉的用兵之道。
冯胜身为开国六国公之一,用兵讲究步步为营,以势压人,从不轻进。
而蓝玉则截然相反。
只要君命下达,其余一切皆可舍弃,所有行动只为达成目标。
当北元皇帝脱古思帖木儿携朝廷中枢在风雪中仓皇西逃时,地如冰狱,寒风割面,连草原民族也难忍其苦。
他们以为已逃出生,大明军队定不会冒死追击。
就在那一刻——
蓝玉来了。
他亲率精锐,如群狼扑食,咬住猎物,至死不放。
北元全线崩溃,彻底瓦解。
太子与末代皇帝相继被也速迭儿寻获,后者竟先行弑君夺权。
此战之后,蓝玉声威赫赫,名震下。
而常茂——
得知消息时,仍被囚于家中,不得自由。
心中郁结难平!
按原本设想,此次北征,冯胜是其岳父,蓝玉乃其舅父,三人皆属淮西武将一脉。
此战本可成为新一代“武将代表”的崛起契机,传承有序,水到渠成。
可惜常茂错失良机。
如今回想,每每因无“盖世之功”而痛心不已。
眼下——
大功近在咫尺!
开疆万里,灭国之勋!
听啊……
唯有如此,才不负父亲常遇春一世英名!
唯有如此——
将来面见太孙殿下,方能挺胸昂首,朗声道:
“吾,乃太孙之舅!”
外甥已失踪十年,未来变数难料。
届时若需舅舅们出力,而自己毫无建树,寸功未立,
常茂想都不敢想,那该是何等耻辱。
眼前功业已现,岂能放手?
他猛地抬起头,目光直直望向老爷子。
心中那份笃定,如铁一般坚固。
他知道,老爷子一定能读懂他眼里的意思。
“皇爷!”
常茂这一声唤得极轻,却带着少有的亲近意味。
“末将请命出征,愿为大明踏平边荒,拓土开疆!”
“若您点头……”
“我即刻点兵启程,不需半日耽搁。”
这主意在他心里早已燃成烈火。
只盼陛下一声应允,他便能跃马挥军,奔赴沙场!
往后若再见到太孙殿下,身为舅舅,终能挺直脊梁——不再是空有名分的亲眷,而是真正撑得起局面的人。
他清楚得很,如今淮西一脉的武将,人人敬服蓝玉。
可就连他自己也不得不承认,那位舅舅,实在太过张扬。
这般行事,迟早会触怒皇爷。
回想当年,蓝玉攻破北元王庭,那一战堪称改换地。
大元自那以后,元气大伤,五十年内休想翻身。
如此功勋,按朝廷本意,封号中的“凉”原该是“梁”——国之栋梁的“梁”。
一字之差,却道尽了老爷子对他的倚重。
那时的蓝玉,在诸国公之上,实内一人。
可他竟亲手毁了这一牵
纳北元帝妃为妾,已是僭越至极;更不必归途中屡犯军令,强行轰开关隘,跋扈之态令人侧目。
朝中震动,群臣哗然,皆斥其恃功而骄,无法无。
于是,“梁”成了“凉”。
不是荣耀,而是警醒。
冷下来的,不只是一个字,更是君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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