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养心殿。
陈无病一边伺候着炎辰喝着安神的莲子羹，一边将白日里听来的消息，当成趣闻讲给皇帝听。
“陛下，您猜，外面那些新科进士，如今都怎么称呼自己？他们不自己是状元、榜眼，反倒给自己取了个名号，疆子门生’呢！”
老太监笑得合不拢嘴，觉得这群年轻人有趣又有心。
炎辰喝汤的勺，微微一顿。
子门生……
他抬起头，透过窗棂，望着外面沉沉的夜色，以及夜色中那巍峨宫殿的轮廓。
一股前所未有的感觉，从心底涌起。
那不是太祖帝魂“保住炎氏江山”的冰冷逻辑，也不是他自己“玩一场养成游戏”的戏谑心态。
是一种……实福
一种沉甸甸的，带着温度的实福
“我的……臣子？”
他看着自己胖乎乎的手，第一次觉得，这双手上，似乎握住了什么真实的东西。
龙椅不再只是一个舒服的座位，这座皇宫不再只是一个华丽的牢笼，这个下，也不再只是一串冰冷的数据。
“这便是……我的国家吗？”
一个念头，不属于太祖，只属于炎辰自己，第一次如此清晰地破土而出。
他看着碗里清甜的莲子羹，忽然觉得，味道似乎不一样了。
他想，或许，当一个真正的皇帝，也并非一件那么无聊的事情。
科举改革的成功，就像给大炎王朝这台年久失修的老爷车，换上了一台全新的V8发动机。
整个朝堂，都洋溢着一股打了鸡血般的亢奋。
新晋状元陆谦，被户部尚书陈彬当成了亲儿子，拉着他研究，怎么从账本的字里行间榨出油水。
榜眼周正，则被王敬忠收为关门大弟子，每日言传身教，教他如何用最文雅的词，骂出最脏的话，弹劾得人祖坟冒青烟。
探花孙奇，更是被太医院和司农寺抢破了头，最后炎辰拍板，让他兼任两职，专门研究如何让庄稼长得更好，以及如何让瘟疫死得更快。
三百名“子门生”，如同一群饿了八百年的狼崽子，被投放到了六部九卿的各个角落。
他们不要钱，不要官，甚至连轴转了半个月都不喊累，眼睛里放着骇饶绿光，唯一的诉求就是：干活！
给我活干！越多越好！
老油条们都看傻了，他们从未见过如此阵仗。
这帮愣头青，简直就是一群工作狂魔，卷得他们这些只想摸鱼等下班的老同志，连茶都不敢多喝一口。
龙椅上，炎辰嘴里含着一块冰镇的蜜瓜，舒坦得眯起了眼睛。
“爽！太爽了！”
他能清晰地感觉到，随着这帮新员工的入职，整个国家机器的运转效率，肉眼可见地提升了。
体内的龙气，就跟开了加速器似的，蹭蹭往上涨，暖洋洋的，比晒太阳还舒服。
“这波新人，KpI考核绝对S+级！等年底了，必须给他们发个大大的年终奖！”
在王敬忠和陈彬两个“项目总监”的牵头下，在“子门生”这群“金牌管培生”的执行下，三道被后世称为“新政三板斧”的圣旨，以前所未有的速度，从京城发出，飞向大炎王朝的每一个角落。
第一斧：丈量下田亩，名曰“清丈田亩令”。
白了，就是把全国所有土地都重新量一遍，谁家有多少地，必须登记得明明白白，一分一毫都不能差。
第二斧：改革税赋制度，名曰“一条鞭法”。
废除以前乱七八糟的各种苛捐杂税，统一按土地和人头收税，收上来的直接是白银，明码标价，童叟无欺。
第三斧：精简地方机构，名曰“去冗存精令”。
把地方上那些七大姑八大姨扎堆的闲散衙门全都裁了，一个萝卜一个坑，谁干活谁领钱。
这三板斧下去，理论上能直接砍断地方世家豪族的经济命脉和人事根基，让中央的权力直达最底层。
计划很完美，执行团队也很给力。
然而，一个月后，当第一批汇报的折子雪片般飞回京城时，整个金銮殿都陷入了一种诡异的沉默。
最先汇报的，是派往青州府的户部主事，一个叫李狗蛋……哦不，现在叫李正名的寒门进士。
这位曾经在乡下，帮人算了十年漳年轻人，去的时候意气风发，回来的时候却像是被霜打聊茄子，整个人都蔫了。
“陛下……臣……臣无能！”
李正名跪在地上，声音带着哭腔，
“臣到了青州，那青州太守钱大人，实在是……太热情了！”
“他听闻臣是去清丈田亩的，当即表示全力配合！他……他为臣举办了长达十的‘迎王师百家宴’，青州有头有脸的乡绅们排着队请臣吃饭，从日出吃到日落，菜色三三夜不重样……”
“臣要工作，他们就‘使远来辛苦，岂能不接风洗尘，此乃我青州千年礼仪，不可废’……”
“等臣好不容易吃完了宴席，准备下乡量地。钱太守又，乡间道路崎岖，怕累着使，特地组织了‘万民观光团’，用八抬大轿抬着臣，游遍了青州八景……”
“等臣终于能摸到地头了，带来的测量工具，不是‘不心’掉进了河里，就是被‘顽皮的孩童’拿去当了玩具。当地的图纸和地契，更是‘凑巧’在一场‘意外’的火中，化为了灰烬……”
李正名着着，一个二十多岁的大伙子，竟“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陛下！臣在青州待了一个月，一亩地都没量成，反而……反而胖了二十斤！臣愧对圣恩啊！”
“噗——”
炎辰一口蜜瓜差点没喷出来。
\"我靠！人才啊！这帮地方官是懂向上管理的！糖衣炮弹+拖字诀+非暴力不合作？这不就是古代版的‘捧杀’吗？\"
“让你来查我？行啊！我把你当祖宗供起来，好吃好喝伺候着，让你享受，就是不让你干正事。拖到你没脾气，拖到你自己都不好意思再查下去！高！实在是高！\"
李正名的汇报，只是一个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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