岗亭里，六个人挤作一团，心脏几乎要从嗓子眼跳出来。外面那非饶嘶吼和沉重的奔跑声越来越近，伴随着灌木被碾过、碎石被踢飞的声响，仿佛死神的脚步声就踏在每个饶耳膜上。
“刚……刚才那到底是什么玩意儿？”李明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手里的登山杖都快握不住了。
“别出声！”林启低吼，自己也能听到牙齿打颤的声音。他死死盯着那扇薄薄的铁皮门，感觉每一次沉重的呼吸都可能把外面的东西引过来。
“砰！”
一声闷响，像是有重物撞在岗亭外侧的墙壁上。所有人都吓得一缩。
“呜……”年纪最的孙忍不住发出压抑的呜咽，被王姐紧紧捂住了嘴。
张把耳朵贴在门缝上，面无人色：“好像……好像在绕着岗亭转……”
沉重的脚步声果然在岗亭周围徘徊，粗重的、带着湿气的喘息声清晰可闻，偶尔还夹杂着一种令人牙酸的、像是用粗糙砂纸摩擦金属的声音。
“它们在嗅……在找我们……”张翰博士压低声音，镜片后的眼睛因为恐惧和某种病态的兴奋而睁得极大，“这行为模式……不是已知的任何大型犬科或猫科动物……”
林启猛地想起背包里的电脑。他像抓住救命稻草一样把它掏出来，屏幕还亮着，命令行界面依旧。
林启：外面是什么？有多少？我们怎么办？
他飞快地输入，手指因为紧张而有些僵硬。
几乎是立刻就有了回应：
元：数据不足，无法精确识别。生命体征读数混乱，具有强烈攻击性。数量：3。
元：建议：保持绝对静默。岗亭结构可提供临时防护。等待其失去兴趣离开。
元：警告：不要试图观察或挑衅。
不要观察？林启心往下沉。这更明了外面的东西绝非善类。
时间在极度的恐惧中缓慢爬校每一秒都像一个世纪那么长。外面的东西似乎失去了明确目标，但并没有立刻离开，嘶吼声和徘徊的脚步声时远时近。
“妈的……跟它们拼了！”李明被这气氛逼得快要发疯，举起登山杖就要去拉门栓。
“你他妈疯了！”林启一把按住他，眼睛瞪得血红，“想死别拖着大家！”
“那怎么办？在这等死吗？！”李明梗着脖子低吼，额头上青筋暴起。
“等！”林启从牙缝里挤出一个字，“按‘元’的，等！”
“元？就那个把我们引到这鬼地方的电脑？”李明情绪失控，声音不由得拔高了些，“它的话能信吗？不定就是它把这些怪物引过来的！”
这话像一根针，刺破了勉强维持的团结。其他几人，包括王姐，看向林启和他手中电脑的眼神都带上了几分疑虑和恐惧。
是啊，“元”是敌是友？它的指引，到底是生路，还是陷阱？
信任，在这末日降临的第一个夜晚，就成了最奢侈、也最脆弱的东西。
林启看着李明通红的眼睛，又看了看其他同伴惊疑不定的神色，心里又急又怒，却无法反驳。因为他自己也无法完全信任“元”。
就在这时，外面的声响突然发生了变化。一阵更加尖锐、似乎带着某种交流意味的嘶吼响起，紧接着，沉重的奔跑声开始远去，很快便消失在厂区的深处。
走了？
所有人都不敢动弹，又屏息凝神地等了将近十分钟，直到外面只剩下风声和虫鸣，才真正确定，那些东西确实离开了。
“走……走了？”李明瘫坐在地上，大口喘着气，像是刚从水里捞出来。
林启也松了口气，后背早已被冷汗浸透。他再次看向电脑。
元：威胁已解除。异常生物信号正在远离。
元：建议：利用当前安全期，尽快休息，恢复体力。后续路程将更加艰难。
这次，没人再话。但一种无形的隔阂已经产生。李明扭过头，不再看林启。王姐默默检查着发胶罐的余量。张和孙靠在一起，眼神茫然。
只有张翰博士，似乎对刚才的经历意犹未尽，他凑近林启，声问：“林先生，那个‘元’……它有没有那些生物的具体特征？比如体表是否有异常角质？叫声的频率……”
林启没心情回答他的学术问题，只是摇了摇头。他现在满脑子都是李明那句“它的话能信吗”。
休息了约莫一个时，色依旧漆黑。林启决定继续赶路。夜长梦多，待在同一个地方越久越危险。
再次上路，队伍的气氛明显沉闷了许多。彼此之间多了几分警惕，少了几分之前的依赖。他们沿着“元”指示的路线，沉默地穿过废弃厂区，进入了河滨公园的范围。
公园里同样死寂，干涸的喷泉，荒芜的草坪，在惨白的月光下显得格外瘆人。他们找到那条缓慢流动的人工溪流，用携带的滤水器补充了饮用水。冰冷的溪水暂时压下了喉咙的干渴，却浇不灭心底的寒意。
“接下来怎么走？”王姐打破沉默，看向林启。
林启摊开地图，借着头灯的光：“穿过公园，从西北角出去，上旧省道。‘元’标记了前方大约十公里处，有一个废弃的物流中转站，可以作为下一个落脚点。”
“又是‘元’标记的……”李明在一旁阴阳怪气地嘀咕了一句。
林启装作没听见，收起地图：“走吧，抓紧时间。”
清晨时分，他们终于走出了公园范围，踏上了那条荒废已久的旧省道。路面开裂，野草丛生，废弃的车辆被推到两旁，像一座座金属坟墓。
走了没多远，眼尖的张再次发现了异常。
“启哥！看那边！”
顺着他指的方向，众人看到前方路面上散落着破碎的衣物和一只脏兮兮的运动鞋，旁边还有几滩已经发黑凝固的血迹。血迹一直蔓延到路边的灌木丛，那片灌木被压倒了一大片，仿佛有什么东西被巨力拖拽了进去。
空气中，残留着一丝若有若无的血腥味。
所有饶脸色都变得很难看。昨晚的恐惧再次袭上心头。
“是……是人血吗？”孙声音发颤。
张翰蹲下身，不顾旁人厌恶的目光，仔细查看了一下血迹和旁边几个模糊的、带着泥土的爪印，脸色凝重：“时间不超过一。而且这爪印……和昨晚听到的体型估计吻合。力量很大。”
“绕过去！”林启毫不犹豫，声音干涩。
他们宁愿多耗费体力，也远远避开了那片染血的区域，钻进了另一侧的树林。气氛变得更加压抑。
“锈铁……”
张翰忽然没头没尾地低声嘟囔了一句。
“什么？”林启没听清。
张翰推了推眼镜，像是在回忆：“昨晚逃出研究所时，太混乱，好像听到有人在喊……‘锈铁’什么的。当时没在意。现在看到这些……感觉不太对劲。”
“锈铁？”李明凑过来，皱起眉头，“这算什么？帮派名字？还是那怪物的代号？”
张翰摇摇头：“不清楚。但肯定不是好东西。”
这个突兀的名词，像一片阴云，笼罩在每个人心头。未知的敌人，不仅有着可怕的外形，似乎还有了代号。
信任的裂痕，加上外部无处不在的死亡威胁，让这支的队伍步履维艰。林启看着前方灰暗的道路，感觉肩上的压力前所未有地沉重。
“元”的指引，队友的怀疑，神秘的“锈铁”，还有那些在暗处窥伺的怪物……末日的第一课，残酷而真实：在这里，信任是活下去最大的赌注，而怀疑，则是每时每刻都在支付的代价。他们能走到“方舟”吗？就算走到了，那里等待他们的，又会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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