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几个学子见傅夫子来了，立刻恶人先告状，指着林子嚷嚷：“是他先动手打我们的！”
“明明是你们先出言不逊，骂我姑姑！”林子气得满脸通红。
商青青连忙把他护在身后，对傅夫子道：“夫子明鉴！是他们先是嘲笑我们，又用污秽的话侮辱我们！”
傅夫子还没开口，旁边围观的人群里就有人阴阳怪气地附和。
“话也不能这么，一个寡妇家，打扮得花红柳绿抛头露面，也难怪别人议论。”
“就是！沈家也是江东望族，她这样不知检点，简直有辱沈家门楣！”
听到这些话，商青青简直气炸了！
“我守寡怎么了？我凭自己本事赚钱，光明正大来看我家孩子比赛，碍着谁了？”
商青青叉着腰，跟这些人吵起来，“我养出林子这么优秀的孩子，你们就是嫉妒！有本事让你们家孩子也拿个射箭第一，别在这儿嚼舌根！”
眼看双方又要吵作一团，傅夫子猛地沉下脸，厉声喝道：“都住嘴！这是书院的演武场，岂容你们在此喧哗！”
商青青虽还憋着气，却也知道不能在夫子面前失了分寸，只好气鼓鼓地闭了嘴。
林子看向那几个学子的眼神依旧带着怒火。
商青青轻轻拍了拍林子的后背，声：“别怕，你没错，姑姑在这儿！”
傅夫子看着眼前剑拔弩张的场面，重重叹了口气，看向林子：“商林，你跟我来一趟。”
那几个挑衅的学子立刻露出幸灾乐祸的笑容，朝林子做鬼脸。
商青青见状，立马挡在林子身前，直视着傅夫子：“夫子！明明是他们先挑衅骂人，您怎么只叫林子去？要罚也该一起罚才公道！”
傅夫子被她怼得一噎，气恼地瞪着她：“你这妇人，怎敢如此跟我话？”
“我只是讲道理！”商青青毫不畏惧地回瞪回去，“林子是被欺负急了才动手，若是连这都要罚，那以后谁还敢维护自己的亲人？”
林子拉了拉商青青的衣袖，声劝道：“姑姑，没事的，夫子不会责罚我的，他只是想问清楚情况。”
商青青给他擦了擦脸色的泥污，道：“我陪你去！”
林子有些不好意思道：“姑姑，书院有规矩，不让妇人入内。”
商青青愣了一下，心里嘀咕，书院这是什么破规矩。
不过还是不放心，她坚持道：“我在外面等你，不进去便是！”
她反复叮嘱：“要是傅夫子不公道，让你受了委屈，一定要跟我，姑姑给你做主！”
傅夫子在前面听到商青青如此，气得吹胡子：“沈少夫人，老朽不至于如此昏聩！”
林子拉了拉商青青的衣袖，跟着傅夫子转身往书院方向走去。
商青青跟在场的人翻了个白眼，也跟着林子后面走去。
一边走，一边越想心里越堵得慌。
脚步不自觉地加快，春桃拎着裙摆一路跑才能跟上，一边喘着气一边劝：“姐，您别气了，那些人都是糊涂虫，嘴里没个把门的，犯不着跟他们置气。”
“糊涂虫？”商青青猛地停下脚步，语气里满是愤慨，“那可是书院的学子！读着圣贤书，嘴里却吐不出一句干净话，比市井里的泼皮还不堪！”
她想起方才那些人鄙夷的眼神、刻薄的话语，更生气了！
“我嫁到沈家，沈家何曾给过我半分好处？守寡这些年，我没靠沈家接济，自己开庄子、做生意，凭本事吃饭，怎么就玷污他们沈家的门楣了？”
春桃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该怎么安慰。
她知道商青青这些年的苦，守着沈家的空名头，没享过一福，反而处处受掣肘。
商青青越越激动，眼眶微微发红。
明明自己大好的青春，刚过门就成了寡妇，难道就得穿着素衣、憋着性子，在后堂里熬到老死，才算他们眼里的贞洁烈妇？
而且现在洛阳的风气，更是让商青青气不打一处来。
洛阳那些贵妇人，明明有夫君，暗地里找面首、养男宠难道还少了？
可是旁人不仅不耻笑，反而争相效仿，是什么风雅！
就连沈明珠，也巴巴跑江东来想找胡八郎。
可自己呢？不过是堂堂正正做买卖，穿两件好看的衣裳，就被他们嚼舌根，不知检点，这世道还有没有道理可言！
商青青一边走一边真是满心的委屈与愤怒。
春桃走上前，轻轻挽着她胳膊：“姐，您别跟他们一般见识。您做得正、行得端，比那些只会闲话的人强百倍。等林子出来，咱们去吃桂花糕，别让这些糟心事坏了心情。”
商青青深吸一口气，用力抹了把脸。
来到书院门口，看了看书院的门楣上那块烫金匾额，上写着“斯文在兹”四个大字。
商青青想起方才的龌龊事，忍不住声嘀咕：“什么斯文，全是些欺软怕硬的家伙！”
她越想越觉得憋气，干脆走到门前的石墩上坐下，双手托着腮，默默地想着心事。
春桃也跟着坐在旁边的石墩上，见她脸色不好，也不敢多话，只是静静陪着。
阳光透过书院门前的老槐树，洒下斑驳的光影，落在商青青身上，却没让她觉得有暖意。
反而让她觉得，这“斯文”二字，比市井里的粗话更伤人，因为它总披着“道理”的外衣，却专挑软柿子捏。
“不知道林子怎么样了……”商青青声喃喃，手指无意识地抠着石墩的纹路。
春桃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背，柔声安慰：“姐别担心，傅夫子看着严厉，其实是个明事理的人，肯定不会胡乱责罚林子的。”
商青青点零头，却还是忍不住往书院里望。
不知道过了多久，商青青都有些困了。
忽然听见身一声轻轻的“姑姑”，她一激灵立刻清醒过来。
猛地回头，就见林子从书院大门里走了出来。
“林子！”商青青立刻站起身，快步走到他身边，急切问道，“怎么样？夫子责罚你了？”
林子摇摇头，安慰道：“姑姑，夫子没有责罚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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