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敬走到张弛身边，冲老大招了一下手，老大一下子跳到他的肩膀上，嗅了嗅鼻子，转着脑袋四处看，突然就看到霖上荒草中那具红毛狐狸的尸体，它的身体一下子崩紧，一弓腰，从陈敬肩膀上跳下，迅速窜到红毛狐狸的尸体旁，围着尸体转了几圈，趴在狐狸头上的那个孔上闻了闻，张嘴伸舌，就要去舔，陈敬咳嗽了一声，老大回头瞅了他一眼，似乎有些不满，但还是忍住了自己的想法，在红毛狐狸的嘴边嗅嗅，然后是脖子，一路向下，一直闻到胸腹部，伸出爪子挠了挠腹部的位置，蹲在一边，扭头看着陈敬，又打了一个哈欠。
陈敬走到红毛狐狸边儿上，蹲下身子，看着它的腹部，张弛和丁振武也走过来，却没发现红毛狐狸的腹部有什么奇怪的地方。陈敬扭头看着蹲在他身边的老大，脸上就带上了笑，伸手冲着红毛狐狸的腹部指了指，老大挺矜持，假装不懂，陈敬似笑非笑地看着它，终于它忍不住，很兴奋地冲上去，冲着红毛狐狸的腹部就下口，张弛和丁振武看得目瞪口呆，尤其是张弛，知道老大的牙口好，却没想到这么好，几口下去，就在红毛狐狸的肚子上掏出了一个大口子，老大还忙中偷闲，回头瞅了张弛一眼，嘴边和脸上都是血迹，看着十分凶悍，张弛不自觉地皱了一下眉，老大注意到，就有点儿受打击，情绪不再像刚才那么兴奋，动作却快了不少，伸出一只前爪在挖出的口子里掏了掏，一个圆溜溜的大拇指头大的黑色球从红毛狐狸腹部的口子里掉了出来，正好滚到陈敬的脚前。
老大跳到红毛狐狸身上，把自己的头脸在狐狸身上的浓密皮毛中擦来擦去，然后跳下来，走到张弛脚前，抬头看着他，张弛蹲下，从兜里掏出几张纸巾，一手轻轻抓住老大的身子，一手拿着纸巾给它从头到脚地擦了个遍，陈敬和丁振武看着张弛的举动，同时笑了笑。
三人蹲在地上，老大蹲在张弛的肩膀上，那颗黑球被他们围在中间，陈敬伸出两指，拿起黑球，放到鼻子边闻了闻，道：“血腥气，嗯，还挺香，啊呸。”手中的黑球被他扔到地上，陈敬看了看张弛和丁振武，道：“有一股子血腥气混着香气，初闻香气十分浓烈，但是香气里面隐藏着腥臭，这臭味儿，你几个月前闻过。”张弛道：“尸臭？”陈敬点头。丁振武起身，往上走了几步，手里拎着一只鸟走回来，扔在地上，从腰间抽出了一把巴掌长造型很奇特的刀子，一手按着地上的鸟尸，一手拿刀划开了它的肚子，找到胃，划开，用刀尖在里面翻弄了一下，拿起鸟尸，腹部冲下晃动，掉下来的食物残渣中，赫然有一枚黑圆球，不过得多，如同一棵黄豆粒，他用手指拈起来，学着陈敬，伸到自己的鼻子底下，又立即扔掉，呕了一声，道：“先香后臭的，这玩意儿真他娘的阴损。”
色尚早，半山坡上的树林里并不昏暗，可是越往下走，树木越茂密，临近谷底的两面山坡上，都是针叶林，青绿的枝丫东斜西伸，遮盖在谷底那条弯弯绕绕的路上方，路上满是荒草枯枝，走在前面的丁振武停住脚，站在路边，左右看了看，又抬头在树杈间观察了一下两边的山势，然后指着右手边，对也停了下来的张弛和陈敬道：“右边不远就到头了，左边也不知道能走多远通向哪里。”陈敬向前走了两步，也向左右看了看，眼光却被右边的一片地面吸引，他走过去，低头看着地面上，向张弛和丁振武招呼了一声，两人急忙到他身边，跟着看向地面，几粒黄豆大的黑球在几丛荒草和树枝的遮掩下，出现在两人眼前。陈敬又指了指这一块儿地面，弯腰捡起一根断成两截的树枝，把一端向两人示意了一下，张弛道：“断口很新。”丁振武点头表示同意，三人一起蹲下身子，仔细观察着地上，忽然，张弛用手扒拉开一堆儿荒草，指着露出的地面上的几个坑，对两人道：“棍子杵在地上留下的。”
一直老老实实蹲在张弛肩膀上的老大，突然跳到地上，在几堆荒草上闻了闻，似乎嗅到了什么，转身冲着路的另一个方向，咔地叫了一声，陈敬站起身，走到老大旁边，顺着它看的方向看过去，却是谷底深处另一面的山坡方向，陈敬冲老大点点头，了一声：“去吧。”老大身子一闪，便蹿了出去，很快，一个白点儿就从他们的视线里消失，陈敬对张弛和丁振武道：“咱们也跟上。”二十多分钟后，陈敬停下，抬头向另一面山坡上看去，对身后的张弛道：“让你见识一下老大是怎么在山林里称王的。”着，抬腿就向山坡上走去，张弛和丁振武两个人两双眼睛往上面看了半，也没发现老大的影子，只好跟在陈敬的后面向上攀爬。快到山顶时，陈敬站住，指了指上面，张弛和丁振武顺抬头看了过去，就见老大蹲踞在一块突出的岩石上，岩石下面，规规矩矩地趴卧着两只皮毛泛着红光的大家伙，头脸的方向正对着老大，丁振武对张弛声道：“狐狸。”
老大嘴里轻咔了几声，脑袋扭向上面不远处，陈敬冲张弛和丁振武了声心，带头向上爬去，从两只红毛狐狸身边经过时，陈敬伸脚踢了踢其中一只的屁股，那只红毛狐狸扭脸看向他，正要呲牙起身，老大咔咔两声，它急忙把脸冲着老大，又趴在地上。陈敬很快就爬到上面，站在几株低矮灌木的前面，愣在那里。张弛和丁振武急忙紧着爬了几步，在陈敬身后看去，也是愣住，灌木后面，有一个洞口，里面隐隐约约躺着一个人，一双脚伸在洞口处，丁振武直着双眼，手脚并用地攀到洞口处，往洞里面细看，一下子跪在地上，头伸向洞里，嘴里喊道：“师弟，你咋的了？”
陈敬和张弛听到他的喊叫，立即爬到洞口边，看见里面躺着的那人，双目紧闭，脸上面皮泛青，嘴唇黑紫。洞口狭，丁振武上半身钻进洞内，用手探向师弟毛知文的口鼻处，觉得触手冰凉，已经没有了呼吸，他啊地狂叫了一声，用双手抓住毛知文的肩膀，心地往洞外拖拽，张弛俯身向前，帮着他把毛知文的身体拉出洞外后，用两根手指摸了摸颈动脉，向陈敬摇了摇头。丁振武把毛知文的上半身抱在怀里，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嘴里道：“你咋把自己藏这儿了？师父呢？”张弛拍了拍他的肩膀，却不知道什么。丁振武哭了一阵儿，慢慢地放下毛知文的身体，擦了擦眼泪，站起身子，对陈敬道：“请让你的神兽回来，我有事儿要问这两只狐狸。”陈敬点头，对蹲在岩石上，一直好奇回头向上瞅着的老大招了招手，老大对着两只狐狸咔了一声，几个跳跃，就到了陈敬的肩上。
丁振武走下去，蹲到两只狐狸身前，道：“谢谢你们这几护着我师弟。”两只狐狸抬头看着他，丁振武哽咽了几声，强行忍住，口中打起了口哨，满脸悲戚，声音却是轻快俏皮，两只狐狸用呜呜嗷嗷的声音回应。片刻后，丁振武停止了口哨，伸手分别摸了摸两只狐狸的后背，起身爬回洞口，对张弛和陈敬道：“对方是两个人，追着我师父顺着谷底向里面去了。请二位帮忙，先把我师弟送回省城，我去找我师父。”着，深深地作了一揖，张弛急忙拦住，跟陈敬对视一下，想要服丁振武不要冲动，但是看着他眼睛里的藏不住的悲伤和怒火，不知道怎么开口。
陈敬便道：“从镇上的案发现场和刚才发现的那几个黑球可以确定，害死你师弟的就是姓乌的哥俩，用黑球驱使狐狸咬死了镇上那对夫妇，还在镇上放出臭雾，他们做的一切手脚，都是为了引你师父过来。你师弟中了他们放出的尸毒，你师父把他安顿在这个山洞里，让这两只狐狸守着，他向山谷深处引开了那哥俩。你想自己去追，可已经过去了好几，你知道往哪儿追吗？即使追上了，你再遭了他们的暗算怎么办？听我们的，一起先送你师弟回去，然后有了线索后，我和张弛跟你一起去。”丁振武低着头想了一下，便点头道：“我听你们的，先送我师弟。”完，在山腰处的林子里，找到几根长短合适的木棍儿，从腰带上拽出了一捆细绳，快速地把几根木棍捆扎起来，做了一个担架，张弛帮他把毛知文抬到担架上，两人一前一后抬起担架，陈敬在旁相护，向谷底心下去，两只红毛狐狸趴在地上，看着蹲在陈敬肩膀上的老大，老大抬了抬一只前爪，两只狐狸站起身，在山顶处看着他们。
山高林密，三个人费了一些时间和力气才把担架抬到停着越野车的路上，丁振武把副驾放倒，张驰帮着他把毛知文放到副驾上躺好，丁振武看着师弟，又是一阵痛哭，张弛在他身旁拍着他的肩膀安慰。陈敬一直站在路边，似乎在想着什么，见张弛和丁振武安顿好了毛知文，便道：“不对劲儿，姓乌的哥俩知道你师弟中了他们的尸毒，必死无疑，你师父一直没和你联系，或者已经遇上不测，或者被困在哪里，那哥俩起码有一个会回来找你师弟的尸首练他们的邪术，这样。你俩把他送去镇上，让省城派人来接，交接完之后，你们再过来，我先去那个山洞里守着。”张弛和丁振武都有些犹豫，尤其是张弛，一脸的担心，正要开口话，陈敬道：“放心，他们的尸毒奈何不了我们。”着，指了指老大。
看着越野车往山下开去，陈敬抬头看了看，发现太阳已经西斜，上也出现了一层乌云。他跺了跺脚，对肩膀上的老大道：“精神点儿，我带你去找那两只狐狸玩儿。”老大咔的一声，做了回应。随后，老大蹲在老二身上，老二肩膀上驮着老大，向谷底快速奔去。
陈敬赶到山洞时，太阳已经完全落山，山顶和山谷都已经陷入黑暗之中，空中却开始飘起了清雪，开始如撒米粒般一粒一粒打下来，不一会儿，米粒就变成了蓬松的大米花，簌簌地透过树木枝桠落在陈敬的头上和身上。老大从他的身上一跃而下，跳到从山洞里面出来迎接它的一只红毛狐狸身上，轻咔两声，两只狐狸便让开了洞口，陈敬却没有直接进去，返身下到山坡上，薅了一抱干草回来，从洞口扔进去，接着跃上洞顶，向四周打量。
洞口狭，洞内却宽敞，高度能容下一个人稍微弯腰站着，挺干燥，却有一股骚臭味儿，陈敬把干草堆到墙边铺了厚厚的一层，坐下后，从背上摘下牛皮背包，伸手从里面掏出一个瓷瓶，也不管里面装的是哪种药丸儿，拔下瓶塞，鼻孔对着瓶口狠狠地闻了几下，再抬头闻闻洞里的味道，感觉骚臭味儿淡了下去，满意地收好瓷瓶，叫了老大一声，老大从洞外窜了进来，咔咔叫了两声，两只红毛狐狸回到洞口卧下。
洞外面雪下得越来越大，气并不寒冷，两个红毛狐狸卧在洞口，也挡住了不少从山顶旋下来的冷风，陈敬闭目盘坐，开始运功，等他睁开眼时，洞内的黑暗像是消褪了一样，一切都清晰起来，他四处打量，双眼猛然看向身体左侧的洞壁，他眨眨眼，看清上面刻着两个字：“师父”，“父”字最后一撇似乎用力很轻笔划却拉长了很多，明显是到这一笔时刻字之人没了力气。陈敬瞪大眼睛，回忆着丁振武的师弟被发现时躺在洞内的方位和姿势，伸手在左侧地上摸了摸，捡起一块儿东西，感觉了一下重量，不是石头，是一块不知什么动物的骨头，他的心头猛然震了一下，有点儿不敢相信自己的想法。
老大突然从陈敬的腿上站起身子，看向洞外，两只红毛狐狸也警觉地抬起了被大雪厚厚盖了一层的脑袋，一起看向下面的山谷。陈敬把那块骨头揣进衣兜，伸手轻抚老大的后背，老大又趴在他的腿上，脑袋却一直朝着洞外。过了二十多分钟，陈敬的耳朵捕捉到脚踩在雪上的声音，来人似乎很放松，接着一声咳嗽和几声棍棒敲打树干的声音传来，洞口的两只狐狸站起了身子，呜嗷呜嗷地叫起来，一个人骂道：“畜生，再叫，就让你们家族团聚。”紧接着，洞口的雪地上落下两个黑乎乎圆溜溜的东西，一股腥香随风进入洞内，两只红毛狐狸正要张口把两个黑球分食，陈敬轻轻拍了老大一下，老大嘴里咔咔两声发出，两只狐狸马上卧倒在地，不再发出叫声，黑球也没吃到嘴里，淹没在洞口的雪郑
一个人影终于站在了洞口，用手中的棍子分别捅了捅两只狐狸的后背，满意道：“吃了？那就得听话。”着，用棍子把两只狐狸扒拉到一边，身子蹲下，一条胳膊向洞内探了进来，老大和老二同时动了，老大咔咔一顿急叫，老二右手抓住了那人伸进洞内的那只手，老大的叫声大部分被笼在洞内，老二的手在抓住对方的手时就开始发力，洞外那人惊恐地叫了一声，反应倒是迅速，棍子在地上连连杵击，嘴里念念有词，瞬间一股浓黑的雾气从他的脚底升起，向洞内涌进来，陈敬被呛得急忙屏住呼吸，抓着对方的手，向外一送，又猛地往里一扯，“喀拉”一声，对方的半截手臂被他抓在手里，外面蹲着的人吼叫了一声，滚下山坡，接着一阵脚步声伴随着大声的“”啊啊啊“”的叫声，疾速远离。
陈敬从洞里钻出来，用脚踢着洞口的积雪，驱散臭烘烘的黑雾，右手里拎着那半截被冻得硬邦邦的胳膊，盯着谷底，对站在他肩膀上的老大道：“一脉相承，臭气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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