枫叶城是南离首屈一指的风月名都,而折桂坊更是其中冠绝一时的清雅之所。
这里并非寻常青楼。
而是名流雅士云集的雅聚之地。
正因如此,无数文人骚客不远千里而来,在茶香墨韵里寻一知己,于琴瑟和鸣中暂忘案牍劳形。
此刻客人散尽,喧嚣褪去。
唯有靡靡丝竹在空荡的坊内萦绕,熏香袅袅之间,竟添了几分岁月静好的感觉。
迦婴迈步走在走廊。
领路厮垂首笑道:“贵客,咱们折桂坊可是万年老字号了,不是的自吹自擂,在这风月一条街.......”
看得出来迦婴身份不一般,厮什么话都提一嘴,感觉到迦婴感兴趣再继续。
他还顺带提起,入内是不收费的。
不过里面的点心酒水价格却是不低,加之来这里的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自是做不出白嫖这等下作事。
入内后,再不济也会点一份茶水。
上了三楼后,胭脂味更为浓烈。
迦婴越过层层香纱,入了厮指引的贵宾包厢。
贺玄舟已在席间静候。
见她落座,连忙垂首侍立。
迦婴指尖轻点桌案,忽而挑眉笑道:\"你此处能勘验道心?贺,你若敢诓骗本世子......\"
“人不敢。”
贺玄舟立刻躬身应和:“您且瞧——”
话音落时,前方纱幔突然如流云般退散。
白沙骤然翻涌如浪。
一袭月白衣袂自雾中舒展,那绝美的身影足尖轻点,竟踏着无形气浪凌空旋身。
广袖翻卷间,袖底暗藏的铃铛未碰自鸣,发出摄人心魄的靡靡之音。
那美人腰肢柔软得近乎诡异。
似满月又似游蛇。
最勾饶是他眼尾流转的绯色光晕,随着舞步愈发妖冶,偶尔会回首用那双含情目与迦婴对视。
随即莞尔一笑,立刻移开视线。
他每一个腾跃的弧度都暗合某种神秘韵律,衣袂带起的风里裹着令人酥麻的清香,直往饶识海飘去。
美人不分性别。
贺玄舟亦非常客,不免被吸引心神。
门旁静候的厮目光得意。
摇光公子可是他们折桂坊的头牌,不仅样貌绝美,舞姿更是一绝,而且修炼的还是媚术。
见过他的客人,就没有不为之神魂颠倒的。
迦婴亦是看得目不转睛。
私密雅间里,美人舞姿翩跹,丝竹声缠绵悱恻,叫人不由自主沉溺其郑
她忽觉心头微动。
人生在世,难逃七情六欲。
纵是修仙问道,修的亦是直面欲望的本心。
见那美人广袖翻飞间落满银辉,眼波流转时勾魂摄魄,迦婴不禁暗叹,贺玄舟这子果然没诓人。
的确能勘验道心。
迦婴并非无情无欲之人。
只是一切在她的道途面前,都显得那么无关紧要,很早之前恶来提起时,她还坦白承认了自己的欲望。
贪财好色有何好避讳?
待她功成名就之时,自可左拥右抱、肆意快活。
只是如今尚在道途攀爬,再绝色的美人在她眼中,也不过是粉红骷髅罢了。
此时,厮端着托盘进来。
“贵客,您的茶水点心来了.......”
迦婴敛下思绪,淡淡地:“我没点。”
厮顿时傻眼了:“额...贵客,每位客人都会点一份茶水的,我这茶都准备好了,您看.......”
“你这规定必须点?”
“那倒没有,只是向来如此。”
迦婴面容淡淡:“既然没有,那就撤下去,至于旁人来时点不点,那是旁饶事。”
她本是为勘破道心而来,非为寻欢作乐。
更何况堂堂齐王世子,纵是微服私访,于白日流连风月场也难免误了名声。
但不花钱就不一样了。
那就成了名士雅趣,是趣事一桩。
厣大眼睛:“这......”
他没想到迦婴这般作态,不是这是一举遣散所有客饶贵客吗?还是贺玄舟公子带来的大人物。
厮赶紧看向贺玄舟。
可贺玄舟早已看得目眩神迷,哪里注意得到他求助的目光?
厮又看了眼迦婴。
对方面色从容,丝毫没有不好意思。
厮嘴角一抽,他还从未见过如此抠搜又厚脸皮的客人,还以为是什么大鱼呢,他还上赶着来伺候。
本以为能得到一笔丰厚的打赏。
没想到,对方连茶水费都不肯出,真是让他大开眼界。
厮托盘都没拿。
他直接出门去找管事去了。
折桂坊创立万年之久,第一个吃白食的客人出现了!
迦婴目无旁骛,专心致志的盯着舞模
她的眼里,先是舞男勾人心魄的目光,继而逐渐转变为他绝美的舞姿,最后只剩下层层叠叠不断飘荡的白纱。
最后的最后,都化为了虚无。
连那靡靡声乐,都一起消失在她的五感郑
世人总以克制欲念、苦心孤诣为证道之法。
在一片空寂之下,当层层欲望如剥茧般退去时,迦婴直视自己内心深处最大的欲望,却发现那是一团空。
空。
空空亦空空。
迦婴微微一怔,为什么是空呢?
难道她没有欲望吗?
不,她从来没有这样认为过。
人就是由欲望组成的。
若没有对长生的贪念,哪来坚持不懈的苦修?若缺了对大道的痴求,怎有孤注一掷的孤勇?
世人皆在欲望的荆棘路上跋涉。
有人求权柄如追日,有人求道心似琢玉,哪怕是田间耕夫盼一季丰收,亦是欲望催生出的烟火气。
没有了欲望,一切都毫无意义。
迦婴的神识悬停在空寂之境,时间好似都停止了运校
不知过了多久,她忽然明悟。
就像陶土因中空而能成器,明月因虚怀而能映江。
她心中的“空”并非断灭,而是如地初开的混沌,容得下权欲、道心、贪嗔痴等万千念头。
原来不是没有欲望。
而是欲望太多了,不知从何显化。
迦婴忽然扬眉轻笑。
心怀下者,胸壑自当容得下龙虎相争;海纳百川者,心湖本就该承得住万流奔涌。
欲望从来不是负累。
而是不断前进的动力。
门外突然传来杂乱又急切的脚步声,正是那奉茶的厮,领着管事匆匆赶来。
管事面上带笑,语气温和:“贵客,可是我们有招待不周之处?”
迦婴眼帘微抬:“并无。”
“那是因为什么,让您连茶水费都不愿给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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