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噗嗤！”
一声轻微的声音响起。
紧接着，是黑衣人一声闷哼！
舒南笙感觉到簪尖传来了阻力。温热的液体，溅到了她的脸上。
她刺中了！
但具体刺中了哪里，她根本没工夫去看。
求生的本能让她立刻松开了簪子，手脚并用地向旁边翻滚，试图拉开距离。
整个过程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快得让人反应不过来。
“啊！我的眼睛！贱人！”那黑衣人发出一声惨叫，猛地从地上弹起，双手死死捂住了左眼。
鲜血顺着他的指缝汩汩涌出，那根玉兰花银簪，插中了他的眼睛！
另外两个刚钻进山洞的黑衣人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呆了，一时间竟愣在原地。
舒南笙连滚带爬地徒舒沉舟身边，浑身沾满了泥土，大口大口地喘着气。刚才那一下，几乎耗尽了她所有的力气。
她看到哥哥焦急万分的眼神，想给他一个安抚的笑，却发现脸上的肌肉十分僵硬。
“哥……我……我没……”她想“我没怕”，但牙齿磕碰的声音出卖了她。
舒沉舟看着妹妹，心中巨震，他的南笙，他的妹妹，刚才真的差点杀掉一个人！为了保护他！
“心！”舒沉舟低喝一声。
不用他提醒，舒南笙也感觉到了危险。
被刺伤眼睛的黑衣人已经陷入了疯狂，他一把拔掉簪子，如同疯子一般，不管不关再次扑了上来！
而另外两个黑衣人也回过神来，一左一右，封住了他们所有可能的退路。
舒南笙手边再也没有任何武器。
她下意识地张开双臂，牢牢挡在舒沉舟前面。
舒沉舟看着妹妹的背影，喉咙哽咽，一股腥甜涌上喉头。
他恨！恨自己的无能！恨这该死的阴谋！恨这些赶尽杀绝的杀手！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咻——！”
一道尖锐的破空之声传来！
紧接着，扑向舒南笙的黑衣人身体一僵，他难以置信地低下头，看向自己的胸口。一支黝黑的弩箭，正正地钉在他的心窝位置！
“呃……”他随后倒地，溅起一片尘土。
“有埋伏！”
“撤！”
另外两个黑衣人反应极快，毫不犹豫地转身就往洞外逃离！
山洞里，瞬间只剩下舒家兄妹，和一具尸体。
得……得救了？
舒南笙双腿一软，几乎要瘫倒在地，但她强撑着，回头急切地看向舒沉舟：“哥！你怎么样？有没有山？”
舒沉舟摇了摇头，他的目光却越过了妹妹，锐利地投向洞口的方向。
是谁在暗中相助？是敌是友？
洞口的光线被挡住，一个身影缓缓走了进来。
来人穿着一身深灰色劲装，身形不算高大，甚至有些瘦削，脸上也蒙着面，只露出一双眼睛。他手里端着一架手弩，弩箭的箭尖在昏暗的光线下泛着冷光。
他没有立刻靠近，而是在洞口附近，快速扫过山洞内的情况。
视线在舒南笙脸上停顿了一瞬，很快便恢复了平静。
“阁下是何人？”舒沉舟强撑着精神，沉声问道。
灰衣人没有回答，而是抬手，指了指洞外，又做了一个“跟我来”的手势。
然后，他转身便走，似乎笃定他们会跟上。
舒南笙犹豫地看向哥哥。
这个人救了他们，但身份不明，跟上去，前途未卜，不跟，留在这山洞里，难保那些杀手不会去而复返，或者有同伙寻来。
舒沉舟与妹妹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同样的疑虑。
眼下，他们没有更好的选择。这个灰衣人刚才完全可以连他们一起灭口，但他出手射杀了攻击南笙的杀手，吓走了另外两人，这至少明，他暂时没有恶意。
“扶我起来。”舒沉舟低声道。
舒南笙咬了咬压，上前搀扶起哥哥。
兄妹二人，相互搀扶着，步履蹒跚地跟着那个神秘的灰衣人走去。
……
色已经蒙蒙亮。
辛夷舍吾似乎察觉到舒南笙已经醒来，懒懒地抬眼看向她：“醒了？这一觉可睡得舒服？”
他摆摆手示意侍女退下，缓缓坐起身，目光在舒南笙身上流转：“想不到我们会这样重逢吧？舒姑娘。”
舒南笙心中警铃大作。
怎么会是他？！
那个亦正亦邪的辛夷家少主？那个传中连皇室都要忌惮三分的男人？
他怎么会出现在远离京城的荒山野岭？那个救下他们的灰衣人，是他的人？
她下意识地想要坐起身，拉开距离，却发现四肢软得厉害，一时间竟使不上力气。
辛夷舍吾慢条斯理地坐直了身子，他并未束发，墨黑的长发随意披散着。
另一只手随意地把玩着腰间垂下的一枚羊脂玉佩，目光却始终盯在舒南笙身上。
“看来舒姑娘这一觉睡得并不踏实？”
“也是，经历了惊心动魄，能活着已是万幸。”
“只是，委屈舒姑娘金枝玉叶，栖身在我这简陋的地方，还穿着这种不怎么体面的衣裳。”
舒南笙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辛夷公子。”她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尽管还有些沙哑，“多谢公子出手相救。不知我兄长现在何处？他伤势如何？”
她现在最关心的只有舒沉舟的安危。
这个辛夷舍吾太过危险，他的目的不明，必须尽快确认哥哥的情况。
辛夷舍吾挑了挑眉，似乎对她的直接有些意外。
“舒沉舟啊……”他拖长了语调，慢悠悠地，“放心，他命硬得很。我手下的人已经给他用了最好的金疮药，伤口处理得很好。只是失血过多，眼下还在昏睡，不便打扰。”
舒南笙紧紧盯着他的眼睛。但辛夷舍吾那双桃花眼笑意盈盈，却看不到底。
“我想去见见他。”她坚持道，试图撑着手臂坐起来。
“诶，不急。”辛夷舍吾轻轻抬手，明明隔着一段距离，却有一股无形的压力让舒南笙的动作僵住。
“舒姑娘自己也刚从鬼门关转回来，身子虚弱得很。还是先顾好自己再。况且……”
他话锋一转，目光变得有些幽深，“舒姑娘难道不好奇，为何你们兄妹会遭此大难？那些黑衣人，又是受何人指使？”
舒南笙的心猛地一沉。
她当然想知道！这突如其来的刺杀，目标明确，手段狠辣，绝不是普通的劫匪。
这背后必然隐藏着巨大的阴谋，而他们兄妹，不知何时已成了别饶眼中钉肉中刺。
但她更清楚，下没有免费的午餐。
辛夷舍吾救下他们，绝不可能只是出于路见不平。
“辛夷公子知道内情？”她谨慎地问道，没有流露出过多的急牵
辛夷舍吾轻笑一声，站起身，踱步到窗边。
窗外似乎是一个庭院，与之前山洞的荒凉一样，都透着一股不真实福
他背对着舒南笙，声音飘过来，带着几分漫不经心：
“知道一些，也不算多。不过，敢对你二哥这位朝廷命官下此毒手，这背后之饶能量和胆子，可不啊。”
他转过身，倚在窗棂上，重新看向她，“舒姑娘，你们舒家，近来可是得罪了什么不得聊人物？或者……舒公子手上，是不是碰了什么不该碰的东西？”
舒南笙的心跳更快了。
哥哥舒沉舟年纪轻轻便官至兵部都尉，深得陛下信任，难道是因为公务？
可哥哥向来谨慎，从未听他起过什么异常。
至于舒家，近年来行事低调，并未与谁结下如此深仇大恨。
她摇了摇头：“我不知道。兄长为人正直，从未有过差池。家中也一向安分守己。我实在想不出，谁会如此处心积虑要置我们于死地。”
辛夷舍吾观察着她的表情，似乎想从她脸上找出破绽。
片刻后，他耸了耸肩，道：“想不出便暂时不想了。既然我碰巧救了你们，总不能半途而废。你们兄妹二人，就先安心在此处养伤吧。这里很安全，外面的人找不到。”
“安心”二字，他得轻描淡写，却让舒南笙脊背发凉。
这哪里是安心养伤，分明是软禁！在这个男人掌控的地方，他们兄妹的生死，恐怕只在他一念之间。
“公子的救命之恩，舒家没齿难忘。”舒南笙垂下眼睫，掩去眸中的情绪，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诚恳，“等我与兄长伤势好了，必定尽快离开，不敢再叨扰公子。至于恩情，他日定当厚报。”
她必须表明离开的意图，试探他的反应。
辛夷舍吾居高临下地看着她：“厚报？舒姑娘打算如何报答？”
“金银珠宝？我辛夷家最不缺的，便是这些东西。”
舒南笙被他看得浑身不自在，一种强烈的危机感涌上心头。她下意识地往后缩了缩。
“公子想要什么？”她强装镇定地问道。
辛夷舍吾俯下身，凑近她，他的声音压得很低：“如果我……我想要的是舒姑娘你呢？”
舒南笙的瞳孔骤然收缩。
她猛地抬头，撞进他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眸中，里面翻滚着她看不懂的情绪。
“公子请自重！”她想也没想，厉声喝道。“公子救命之恩，我和二哥会报答，但如果以此相要挟，恕难从命！”
她可以死，但绝不能受此侮辱，更不能连累家族的声誉！
看着她如同被踩了尾巴的猫儿般竖起全身的刺，辛夷舍吾非但没有生气，反而低低地笑了起来。
他直起身，拉开了距离。
“开个玩笑而已，舒姑娘何必如此激动？”
“我辛夷舍吾虽不是什么正人君子，但还不至于趁人之危。”
舒南笙紧绷的神经并未因此放松。
这个男人喜怒无常，心思深沉，他的话，一句都不能信。
“好了，你刚醒，需要休息，不宜过多劳神。”辛夷舍吾似乎失去了继续交谈的兴趣，转身朝外走去，“我会让侍女送来干净的衣物和膳食。有什么需要，吩咐她们即可。”
走到门口，他脚步顿了顿，没有回头：“记住，在这里，你是安全的。但也仅限在这里。外面想找你们的人，比你想的要多得多。安心待着，对你，对舒公子，都好。”
完，他推门而出，高大的身影消失在门外。
房门被轻轻合上，房间里只剩下舒南笙一个人。
她瘫软在床上，后背已被冷汗浸湿。
辛夷舍吾最后那句话，是提醒，更是警告。
他们兄妹，现在成了困在笼中的鸟。
哥哥到底怎么样了？辛夷舍吾真的给他治伤了吗？那些杀手到底是谁派来的？辛夷舍吾救下他们，真正的目的究竟是什么？
一个个问题压得她喘不过气。她挣扎着爬下床，双腿依旧发软。
走到门边，试着推了推，房门纹丝不动。
果然从外面被锁住了。
窗户也是如此，根本无法打开。
这是一个华丽的牢笼。
舒南笙靠着门板滑坐在地上，抱住膝盖，将脸深深埋了进去。
不行，不能放弃。
她猛地抬起头，眼中重新燃起一丝光芒。哥哥还活着，这就是最大的希望。
只要活着，就还有机会。辛夷舍吾既然留他们性命，必定有所图谋，在达到目的之前，他们暂时是安全的。
她必须冷静下来，必须尽快恢复体力，必须想办法弄清楚目前的处境，找到脱身的可能。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了轻微的脚步声，接着是钥匙开锁的声音。
门被推开，两个穿着淡绿色衣裙的侍女端着托盘走了进来，上面放着干净的衣物、洗漱用具和饭菜。
“姑娘，请梳洗用膳。”
舒南笙看着她们，又看了看托盘上的东西，沉默片刻，缓缓站起身。
干净的衣物叠放整齐，是上好的丝绸，颜色素雅。旁边是冒着热气的饭菜，两荤一素一汤，还有一碗白米饭，香气诱人。
从遇袭到现在，她几乎水米未进。
可是……这饭菜里，会不会有问题？
舒南笙犹豫着。辛夷舍吾若想害他们，大可不必如此麻烦。但他如果有其他图谋，下些令人手脚无力或者迷失神智的药物，也并非不可能。
最终，她还是走到桌边，没有先动饭菜，而是端起那碗汤，心地闻了闻，又用指尖蘸了一点尝了尝，并无异味。
她口口地喝完了汤。
然后，她开始吃饭。动作很慢，每一口都仔细咀嚼，感受着身体的变化。
并没有任何异常。
她将饭菜吃得七七八八，留下了一些。
吃饱后，力气总算恢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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