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鹰巢呼叫猎鹰！鹰巢呼叫猎鹰！收到请回答！收到请回答！”
短波电台里，地面指挥员的声音带着掩饰不住的焦灼，一遍又一遍，在“猎鹰”长机赵铁翼的耳机里回荡，直到变成一片滋啦作响的忙音。
一线作战指挥中心，巨大的地下洞窟里，空气凝重得能拧出水来。
巨大的主屏幕上，代表着“猎鹰”长机的绿色光点，在库伦西北方向一片代表草原的绿色区域上空，剧烈地闪烁了几下，然后，像被掐灭的烟头，倏地一下，彻底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个刺眼的红色十字标记，旁边标注着冰冷的文字：信号丢失，疑似坠毁。
嗡——
指挥中心里，那持续不断的仪器低鸣似乎都停滞了一瞬。所有参谋、操作员的目光，都不由自主地投向那块屏幕，投向那个刺目的红叉。一股无声的寒意，顺着脊椎爬上来。
“操！” 角落里，一个年轻的情报参谋忍不住低骂出声，一拳砸在控制台上，眼睛瞬间就红了。赵铁翼，“鹰头”，空军的王牌，就这么没了？
“肃静！” 总参谋长叶枫的声音不高，却像冰锥一样刺破了压抑的沉默。他站在巨大的战区地图前，脸色铁青，镜片后的目光锐利如刀，死死盯着那个红叉的位置。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桌沿，哒、哒、哒，每一下都敲在人心尖上。
损失一架宝贵的“猎鹰”，损失一个顶尖飞行员，这个代价，太沉重了。
“报告！” 一个通讯兵几乎是连滚爬爬地冲进指挥中心，手里捏着一份刚刚译出的电文，声音因为激动和奔跑而嘶哑变形，“急电！来自‘老狗’侦察队！最高加密等级！”
所有饶目光瞬间聚焦过来！老狗？他不是去搜救跳伞飞行员了吗？
叶枫一把抓过电文纸，目光如电，迅速扫过。冰冷的脸色，如同被投入石子的冰面，瞬间裂开！震惊！狂喜！难以置信！几种情绪在他眼中激烈地碰撞、交织！
他猛地抬起头，看向主位上一直沉默不语的楚鸣，声音因为极度的激动而微微发颤：“司令！‘银鹰’…赵铁翼！还活着！被老狗队救下了！”
哗——！
指挥中心里瞬间响起一片压抑不住的惊呼和松气声！那个红叉带来的阴霾，被这突如其来的好消息瞬间驱散了大半！
“不止如此！” 叶枫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近乎亢奋的力量，他扬了扬手中的电文纸，“‘银鹰’在坠机前，发现了重大情报！日军！在我们西北方向，直线距离不超过一百五十公里的山区里，隐藏着一个秘密的前进机场！坐标xxx！他亲眼所见！至少两个中队的零式！还有九七重爆！规模不！那两架偷袭他的零式，就是从那里起飞的！老狗附上了‘银鹰’用血写在绷带上的坐标！”
“秘密机场？！”
“两个中队零式？！”
“难怪！难怪鬼子飞机来得这么快！”
参谋们炸开了锅！震惊之后是狂怒！原来头顶悬着的这把刀，就藏在眼皮子底下！
“地图！” 楚鸣的声音终于响起。不高，却像一块沉甸甸的磁石，瞬间吸走了所有的嘈杂。他站起身，从叶枫手中接过那份染着虚拟血迹（电文描述）的坐标情报，大步走向中央巨大的沙盘。
整个指挥中心瞬间安静下来，只剩下楚鸣沉稳有力的脚步声。
他在沙盘前站定。沙盘上，代表救国军突击集群的绿色箭头，已经从阴山北麓深深刺入外蒙腹地，如同一柄出鞘的利剑，剑锋，直指那座用醒目标志标注的、代表着伪蒙心脏的城湿—库伦！
他的目光，先落在代表塔拉镇的位置，那里还残留着军民相拥的激情余温。然后，沿着绿色箭头推进的方向，一路向北，最终，如同实质般，钉死在库伦的模型上。
“位置。” 楚鸣开口，声音平静无波。
叶枫立刻拿起指示棒，精准地点在沙盘库伦西北方向一片连绵的微缩山脉模型上：“这里！‘黑石峪’山区！地形复杂，易守难攻，非常符合建立隐蔽机场的条件！坐标完全吻合！”
楚鸣的目光，如同探照灯，在库伦和“黑石峪”之间来回扫视。手指在沙盘边缘缓缓敲击着，节奏不快，却带着千钧的重量。指挥中心里落针可闻，所有人都屏住呼吸，等待着最高统帅的决断。
“司令！” 负责装备后勤的高云辉忍不住开口，脸上带着焦急，“鬼子这个机场就是悬在我们头顶的炸弹！这次空袭虽然被打退了，但他们的飞机补充快！从本土或者满洲大后方飞过来太远，但这个前进机场…太近了！油料弹药充足的话，一能组织好几次轰炸！我们的补给线，我们的前锋集群，尤其是装甲部队，在草原上就是活靶子！必须尽快拔掉它！否则，别库伦，我们整个推进都会被迟滞甚至打断！”
他顿了顿，加重语气：“空中威胁不解除，地面部队推进越快，风险越大！我建议，立刻分兵！抽调精锐，配合空军，不惜代价，先遏这个毒瘤！”
“我不同意！” 叶枫立刻反驳，语气同样斩钉截铁。他手中的指示棒重重敲在库伦的模型上，发出“笃”的一声闷响。
“库伦！才是核心！” 叶枫的目光锐利如鹰，扫过高云辉，扫过在场的每一个人，“伪蒙政府的首脑，日军驻蒙顾问的核心，都在那里！打下库伦，伪政权瞬间瓦解，整个外蒙的人心就散了！那个秘密机场就成了无根浮萍！甚至可能被守军自己炸掉！”
他的语速极快，带着不容置疑的力度：“反之，如果我们现在分兵去啃那个藏在山里的硬骨头，要花多少时间？付出多大代价？库伦的敌人会坐以待毙吗？德王和野会眼睁睁看着我们拔掉机场而无动于衷？他们肯定会利用这个时间窗口，加固城防，调集援兵，甚至可能得到关东军更直接的支援！到那时，再想打库伦，就是攻坚！就是拿人命去填！”
叶枫猛地吸了口气，手指几乎要点到库伦模型上：“兵贵神速！鬼子机场暴露，他们比我们更慌！更怕我们去炸！他们现在最怕的是什么？是我们不顾一切，直扑库伦！打掉他们的老巢！所以，他们一定会拼尽全力，用这个机场的飞机来阻挡我们！来迟滞我们！这就是他们的目的！我们绝不能上当！不能被这个机场牵着鼻子走！”
他转向楚鸣，声音带着一种破釜沉舟的决绝：“司令！集中所有力量！以最快的速度！最强的突击力！直捣黄龙！拿下库伦！只要库伦在我们手里，那个机场，不过是瓮中之鳖！想什么时候捏死，就什么时候捏死！”
高云辉急了：“可是空中威胁…”
“空中威胁我来解决！” 一个冰冷的声音斩断了高云辉的话。
所有饶目光瞬间聚焦在主位的楚鸣身上。
他不知何时已经抬起了头。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平静得像一潭深水。但那双眼睛，此刻却亮得惊人！像淬了火的寒星，又像深不见底的漩涡，蕴含着足以吞噬一切的风暴！
他根本没看争论的叶枫和高云辉。他的目光，如同两柄出鞘的绝世利剑，穿越了沙盘，穿越了空间，死死地钉在库伦的模型上！仿佛要将那座城市，从地图上彻底抹去！
“吵够了？” 楚鸣的声音不高，甚至有些平淡。但就是这么平淡的一句话，却让整个指挥中心瞬间鸦雀无声，连呼吸都下意识地放轻了。
他缓缓抬起右手，没有指向沙盘，而是虚握成拳，然后，食指如同出鞘的刺刀，猛地向前一戳！
目标所指，正是沙盘上那座象征着伪蒙政权核心的——库伦！
“目标！” 楚鸣的声音陡然拔高，每一个字都像重锤砸在铁砧上，带着金属撞击般的铿锵和不容置疑的决绝，“库伦！”
两个字，如同惊雷，在寂静的指挥中心炸响！
“什么狗屁铁壁！什么狗屁机场！都是狗屁！” 楚鸣的声音里带着一种睥睨一切的狂傲和冰冷，“老子要库伦！现在！立刻！马上！”
他猛地转身，目光如电，扫过通讯参谋：“命令！”
声音如同钢铁洪流，滚滚向前：
“装甲先锋集群！老猫部！抛弃所有次要目标！给老子丢掉坛坛罐罐！只带够打到库伦城下的油料和弹药！全速！全速！给老子用履带碾过去！目标——库伦！老子不管前面是山是河！是刀山火海！三！老子只给你三！三后，我要在库伦城下，看到‘龙牙’的炮口！迟一分钟，老子扒了老猫的皮！”
“后续部队！巩固通道！保障后勤！就算用人扛马拉，也要把炮弹给老子送到前锋手里！后勤跟不上，老子第一个枪毙你高云辉！”
最后，他的目光投向负责空军的联络官，眼神里是毫不掩饰的杀伐之气：
“空军！‘猎鹰’剩下的三架！还有所有能飞的！给老子升空！任务只有一个！盯死‘黑石峪’那个耗子洞！鬼子飞机敢起飞一架！给老子打下来一架！就算撞！也要给老子撞下来！老子不要制空权！老子只要库伦城下！没有鬼子飞机捣乱！”
命令如同狂风暴雨，席卷整个指挥中心！每一个字都带着雷霆万钧的力量！
“告诉老猫！告诉所有弟兄！” 楚鸣的声音如同最后的总攻号角，带着撕裂一切的决心，“塔拉的父老在看着！库伦的同胞在等着！救国军的炮口！转向库伦！给老子——轰开它的大门！”
命令下达完毕，指挥中心瞬间陷入一种极致高效的、无声的忙碌。通讯参谋对着话筒吼得声嘶力竭，电键敲击声如同暴雨。参谋们飞快地在地图上标注，计算着距离和时间。
楚鸣依旧站在沙盘前，背对着众人。他缓缓伸出手，拿起代表老猫先锋集群的那枚的绿色坦克模型。
模型粗糙，带着金属的冰冷。
他紧握着它，指关节因为用力而微微发白，目光穿透指挥中心厚重的岩壁，仿佛看到了那支在草原上狂飙突进的钢铁洪流，看到了库伦城外那即将升腾的硝烟。
“老猫…三…” 他低不可闻地自语，声音里带着一丝只有自己能察觉的凝重，“库伦…可不是塔拉…等着你的…是铁与血…是龙潭虎穴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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