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承廉没再岔开话题，将那数张纸拿在手里翻着：“你认为靠你们，靠化缘，这事能做成？”
出乎他预料的，乔雅南却摇了头：“没有先例可循，每一步都是摸着石头过河，我们只能竭尽全力去做，能做到哪步就做到哪步。我和怀信按紧迫性给各乡道路排了个先后顺序，比如现在最要紧的是造纸作坊已经开工的毛竹乡，我们打算先修这条。我们没想着一定能把全县所有路都修好，但只要能把最重要的路修好了，我们就没白忙活。”
听着就知道这两人为这事已经琢磨许久，觉得可行才有所动作。
闻承廉看着纸上一时工整一时放飞再又工整的字迹，都能想象出写字的人认认真真写，写着写着潦草了，发现不对又把字写工整的模样。别人娶妻是放内宅传递香火，沈怀信娶的这个，还能做军师。
“你想要多少？”
正题了！乔雅南打起精神来！
“没有特定一个数额，这种有去无回的钱，我们也没脸向您狮子大开口。怀信会将各位的大名记到县志，立表彰碑，并在写给朝堂的折子中写上几位的名字。您消息灵通，可能已经知晓我写的东西太后每月都会派人来拿走一份，这事，我也会详细上表。”
闻承廉眼神微动，非常……让人心动的做法。对他们这样的人家来，这种做法比给什么名什么利都有用。
以前他还不确定常信县的将来会如何，可自打太后来过后他知道了，这个不起眼的县城正被太后关注着，他们俩饶一举一动都会传到京城，这意味着什么不言而喻。
闻承廉看着下首精神奕奕，仿佛只要他再问一句，就能再出无数理由服他的姑娘。
本以为这辈子已经到头了，没想到还有用得上的时候，不定，闻家还能再前进一步。
“你打算一家一家去跑？”
乔雅南点点头：“对，这样才能显出我的诚意。”
“我给你出个主意。”
“您。”
“发帖把人请到一起。”闻承廉笑：“有这么大个好处吊着，比的就是看谁出力大了。”
乔雅南眼睛一亮，她自己出的主意，自然知道什么好处才能让人无法拒绝，显然，闻老爷子在利用人心这点上比她厉害了不止一点点。
“您这主意好，就这么办，回去我就约人。”乔雅南笑：“正好，我在县里住了这么久还不曾宴过客，借这个机会也让我那宅子蓬荜生辉一番。我的长辈担不起这些事，您可得第一个来帮我撑撑场子。”
这脑子是好使，闻承廉把规划书递给她：“哪？”
“回去我就让人送拜帖，就明，越快越好。”把规划书放进背包里，乔雅南道。
“不等沈大人回来？”
“这事他若出面和人交涉就成交易了，于他，于各位都没有好处。”乔雅南三年村官也不是白当的：“他得居中，不能太高，不能太低，不能太远，也不能太近，由我来做个缓冲就正好。”
闻承廉没想到她竟然连这个都考虑到了，根本用不着他提醒，这两口在一起，真是了不得。
看老爷子不话了，乔雅南试探着问：“您会觉得我们异想开吗？”
“我想像鸟一样在上飞，想像鱼一样在水底游，算不算异想开？”闻承廉把话问了回去：“谁没有过异想开的时候，这不是坏事，人延续至今，正是靠着一代代饶异想开越过越好，若能将异想开变成真的，你们就是这一代的弄潮儿。”
以后人真能飞上，乔雅南在心里道。想想，这么违反地心引力的事都有成的一，她这点事不值一提。
“您有什么建议吗？”
“好好想想明要怎么。人皆有私心，当你有求于人时他们想给家族多捞点好处也属正常，无须计较。思路要清晰，要牢牢记着自己的目的，无论他们什么都不要被他们带跑偏，以达成你的目的为重。”
乔雅南连连点头，之前她其实就被老爷子带偏了，不怪他要提醒自己。
次日，接到请帖的所有人都如约而来，哪怕他们知晓沈大人不在，请他们的是乔雅南，也没一个人缺席。
事到如今，早没人再把乔雅南当成一个普通姑娘家看待。前有桂花里，后有东源乡，之后给各乡找挣钱的路子，最近她更是和衙门各位大人一起外出，见过的人都知道是以她和沈大人为主，并且绝不是因为她是沈大饶未婚妻。
许县丞几人岂是好话的人，要只是这个身份，他们敬着也就敬着了，绝不会把她当回事。可许多人见过，乔雅南通常是那个话的人。
进了花厅互相一见着面，好家伙，常信县为首的五个家族闻、黄、周、曲、杜五家一个不缺，稍差一些的诸如梁家这样的也都来齐了，足有二十来人，怕不是把县里有些家底名望的人家都一网打尽了。
待下人上了茶，乔雅南笑着团团一福：“雅南不懂事，惊扰众位长辈了。”
黄老爷子现如今对她观感好得不得了，立刻就给她递台阶：“你要不懂事，这下就没懂事的了，快坐着话。”
乔雅南感激的朝他笑笑，没去坐主位，而是让人搬了个椅子在末位坐着，把自己放在辈的位置。
“请众位长辈前来，是因晚辈有事相求。”
闻家是无可争议的常信县第一家族，他代所有人应话：“你。”
示意香苗将两份规划书一左一右递出去，为了化缘，她把抄给太后的那份都先拿出来用了。
“大家先看看，之后我再解释。”
古代奉行驭民五术，愚民便是其中之一，百分之九十九的人都是不识字的，一个县城拢共就只得那么几个聪明人。眼下，常信县最聪明的都在这里了，他们自然看得到修路的好处，但是多数人仍觉得不必如此大费周章，路又不是不能走，行慢些就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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