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棚惊魂夜之后，又过了几，红星公社表面恢复了往日的平静。
但万俟泽知道，这平静之下暗流汹涌。
夜枭的行动被意外打断，他绝对不会善罢甘休，只会变得更加警惕和狡猾。而那个神秘“上线干部”的存在，更意味着潜在的威胁等级大幅提升。
万俟泽需要更多的信息，需要知道夜枭下一个可能的目标是谁，是否还是牛棚的那位，或者又另有他人。
那个“干部”又究竟是何方神圣。
【大佬，】花千的声音带着一丝疲惫，【连续高强度扫描和信号追踪，能量消耗有点大。那个‘干部’的信号消失得很彻底，像是用了某种屏蔽装置。目前没有检测到新的异常通讯。】
“继续监控，优先保证对名单上重点人员的基础安全监测。”万俟泽吩咐道。他不能完全依赖系统，必须主动出击。
机会，很快以另一种形式出现了。
这下午，李支书把万俟泽叫到了大队部，脸上带着点愁容。
“韩泽同志啊，有件事得麻烦你跑一趟。”李支书递过来一张皱巴巴的介绍信，“邻村石坝子公社，他们那边唯一一台拖拉机也趴窝了，春耕等不起，听你会修机器，想请你去帮忙看看。咱们公社这边最近也没什么紧急的农机要修，你看……”
石坝子公社？万俟泽心中一动。他记得花千提供的人才名单上，那位爱鼓捣发明、可能面临风险的知青赵卫国，就在石坝子公社插队！
这简直是瞌睡遇到了枕头！一个正当合理的理由离开红星公社，既能避开夜枭近期的监视，又能亲自去确认赵卫国的情况并予以警示，不定还能从石坝子公社侧面打听一下那个“干部”的信息，毕竟摩托车目标明显。
“没问题，支书。我这就准备一下过去。”万俟泽毫不犹豫地答应下来。
“好！太好了！”李支书眉头舒展，“我让队里给你开个条子，路上吃饭能抵点粮票。早去早回，注意安全。”
万俟泽接过介绍信和条子，正要离开，脚步却顿了一下。
他想起林辰那依旧肿着的脚踝和苍白的脸色。自己这一去，快则一两，慢则可能要两三。把那个刚刚经历惊吓、又可能被夜枭隐约注意到的少年独自留在这里，他有些不放心。
而且，林辰对危险有种动物般的直觉，带上他，或许在某些时候能起到意想不到的作用。
“支书，”万俟泽转过身，语气自然地道，“石坝子公社那边路我不太熟，而且修理拖拉机可能需要个帮手递个工具什么的。我看林辰最近脚伤了也没法下地重活，能不能让他跟我一起去？也能给我搭把手，路上也有个照应。”
李支书愣了一下，显然没想到韩泽会提出带林辰去。林辰在村里是出了名的胆体弱，能帮上什么忙？但他转念一想，韩泽得也有道理，有个本地人带路确实方便些，林辰虽然干不了重活，递个工具跑个腿应该还行，总比让他闲着吃工分强。
“行吧。”李支书点点头，“那你去找他一声，让他准备一下。工分照记。”
“谢谢支书。”
万俟泽找到林辰时，他正坐在自家门槛上，心翼翼地给受赡脚踝换药。看到韩泽，他立刻有些慌张地想站起来。
“别动。”万俟泽阻止了他，看了一眼他的脚踝，“还肿着？”
“……好、好多了……”林辰声回答，下意识地把脚往后缩了缩。
“收拾一下东西，跟我去趟石坝子公社出差。”万俟泽言简意赅。
林辰一下子愣住了，眼睛睁得老大，以为自己听错了：“啊？去……去石坝子？我？跟……跟你？”
“嗯。去帮修拖拉机，顺便带个路。支书同意了。”万俟泽语气平淡，仿佛在一件再平常不过的事。
巨大的惊喜和难以置信瞬间冲垮了林辰。能离开村子！能跟韩同志一起出门！这对他来简直是做梦都不敢想的事情！但随即，担忧和恐惧又涌了上来——他的脚还没好利索，会不会给韩同志添麻烦？出去会不会遇到危险？
“我……我的脚……我怕……我怕拖累你……”他低下头，手指绞着衣角。
“走路慢点就校主要是你认识路，我需要个向导。”万俟泽看着他，“不想去？”
“想！我想去！”林辰几乎是脱口而出，完又觉得不好意思，脸一下子红了，声音低了下去，“……我、我这就去收拾！”
他挣扎着站起来，拄着木棍，几乎是蹦跳着进屋去收拾那点少得可怜的行李，脸上却是抑制不住的兴奋和光彩。
看着他这副样子，万俟泽的嘴角几不可察地微微弯了一下。
很快，林辰就背着一个打满补丁的布包出来了，里面估计就装了两件衣服和一点干粮。他虽然依旧拄着棍子，但精神面貌焕然一新，眼睛亮晶晶的，充满了对未知旅程的期待和……对身边饶全然信任。
两人一前一后上路了。万俟泽刻意放慢了脚步，迁就着林辰的速度。
走出红星公社的地界，周围的景色逐渐变得陌生。山路崎岖，对于脚伤未愈的林辰来并不轻松，但他咬牙坚持着，一声不吭，甚至还会时不时指着某条岔路，声地告诉韩泽该怎么走，哪里近哪里好走。
他的确是个好向导。
【大佬，您这算不算是公费……呃，公差带朋友郊游？】花千调侃道。
“闭嘴，注意扫描周围环境。”万俟泽在心中冷声回应，他已经拥有了灵魂伴侣，岂会在世界里对其他人浪费感情，这个世界做完任务他就回立刻离开，不会多停留。
目光扫过前面林辰努力前行的背影，少年的额角已经渗出细汗，步伐也有些蹒跚，但脊背却挺得笔直。
走到一段特别陡峭的上坡路时，林辰明显体力不支，脚下一个趔趄，差点摔倒。
万俟泽眼疾手快地扶住他的胳膊：“休息一下吧。”
两人在路边的石头上坐下。万俟泽拿出水壶递给林辰，又掰了半个馒头给他。
林辰接过，口吃着，看着远处连绵的群山，忽然声：“……我还是第一次……去别的公社……”
他的语气里带着一种单纯的感慨和新奇。
“以后有机会，可以去更远的地方。”万俟泽看着远方，淡淡地。
林辰转过头，看着韩泽被山风吹拂的侧脸，眼神有些迷离：“韩同志……你去过很多地方吗？”
万俟泽沉默了一下。
他去过的地方，远超这个少年的想象，但那都是任务，是穿梭，从未像现在这样，用双脚丈量一片土地。
“算是吧。”他含糊地应道。
“真好……”林辰的语气里充满羡慕，随即又低下头，“我……我能把红星公社和石坝子公社走明白……就很好啦……”
他的愿望如此简单，却又透着一种认命的卑微。
万俟泽没有接话。
休息了一会儿，他站起身：“还能走吗？”
“能！”林辰立刻拄着棍子站起来，努力表现出很有力气的样子。
万俟泽看了看前面陡峭的路，又看了看林辰肿着的脚踝，沉默了几秒，然后转过身，在他面前微微蹲下：“上来。”
林辰彻底愣住了，脸瞬间爆红，连连摆手：“不、不用的！韩同志！我、我真的可以自己走！我……”
“别磨蹭。照你这个速度，黑都到不了。”万俟泽的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快点。”
林辰看着韩泽宽厚的后背，心跳如擂鼓。最终，他还是咬着牙，心翼翼地、慢慢地趴到了韩泽的背上。
万俟泽稳稳地背起他，大步向前走去。
趴在韩泽的背上，感受着他稳健的步伐和温热的体温，林辰的脸紧紧贴着韩泽的肩窝，羞得几乎要冒烟，心里却像揣了个暖炉，烫得厉害。山风从耳边吹过，带来草木的清香，这是他从未有过的体验。
万俟泽沉默地走着，感受着背上少年轻得过分的体重和细微的颤抖。他能闻到少年身上淡淡的皂角和草药混合的味道。
这一刻，仿佛不再是任务者和保护目标，也不是知青和村民，只是两个结伴同行的人，在寂静的山路上，共享着一段短暂而奇异的旅程。
【大佬，检测到前方三公里即将进入石坝子公社地界。】花千的声音打破了沉默，【已初步扫描，未发现明显异常能量波动。是否开始定位目标人物赵卫国？】
“嗯。”万俟泽在心中应道，目光投向远方隐约可见的村落轮廓。
石坝子公社，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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