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日事发,景王倒是装得正经,他来到清欢茶坊,刚好林傅盛与唐清欢正在对账。
两人抬头见景王已在跟前,依照大盛礼制,向景王行礼。
“你俩作甚?我们三人一直都是朋友,为何行礼。”景王故作生气质问道。
唐清欢轻声回道:“王爷,您尊荣无双,这大盛礼制必得遵从,就像您见了皇上,一样要行礼一般。”
“算了,今日是来慰问林兄,那日醉酒后可有伤身....”景王用着耐人寻味的语气道。
“多谢王爷关心,那日我到处寻我家丈夫,在街角处将他接了回来。”唐清欢解释道。
“那也是难为你了,怕是林兄已是烂醉如泥般,睡在青石板上吧....”景王不怀好意的盯着林傅盛,唐清欢与林傅盛不语。
景王从怀中挑出圆润晶莹的珍珠手串,递给唐清欢,道:“是本王顾想不周,才让林兄睡在街头,这是南海珍珠,就当是本王的歉意。”
唐清欢本是想推辞,被林傅盛抓住手腕道:“娘子....近日你不是让我给你挑件首饰吗?这不刚好,王爷赏赐与我,我就借花献佛送你了。”
景王听他如此,看似温润的脸,嘴角泛着冷意的弧度。
“那清欢夫妇,就在此谢过王爷了。”唐清欢故作感激之情道。
景王见两人一排和气,便不在此停留,带着侍卫缓缓离去。
景王一走,唐清欢转身询问林傅盛道:“你为何要收他这礼?”
“你瞧他那样,就是来看你我有和离之心没有,这礼不收,他还责难你我,就当是权贵的赏赐罢了,人家有的是钱。”林傅盛冷静的解释道。
她与林傅盛商量,既然这毒蛇们按耐不住,不如先发制人。
林傅盛询问她有何想法?唐清欢讲到,待会她将写两封信,一封命人送至夭香阁给柳媚儿,一封托茶商会周员外送至景王处。邀请他俩明日辰时三刻,来我这里品新茶饮,核桃奶酥茶。
林傅盛疑惑,为何如此?唐清欢解释道,明日要上演一出暧昧引醋意的戏,刺激那柳媚儿做出下一步。
林傅盛虽是觉得危险,但看着唐清欢一脸坚定,便同意了。
下午,唐清欢让龙图将信送到柳媚儿那里,自己又去茶商会看账,昨日周员外闲聊时,告知唐清欢今夜要赴景王的宴席,故唐清欢将此信交给他,让他转交景王之手。
第二日,辰时三刻刚过,柳媚儿就站在清欢茶坊门口。
今日她依旧妩媚动人,一身水红色杭罗褙子,衬得肌肤胜雪,发髻上插着赤金点翠步摇,行走间环佩叮当。
“姐,你想点茶还是上茶饮.....”松烟热络的上前询问。
“嗯...我找你家唐老板.....”她泛着娇声回道。
“您稍等....东家在二楼,我去通传一声。”着松烟便急急上楼,向唐清欢通传。
听松烟的描述,心中自喜,鱼儿上钩来了。她吩咐松烟请她上来,自己亲自点茶伺候。
松烟应下,不多一会儿,柳媚儿媚态袅袅的上了二楼。
唐清欢已备好茶具,见她上来,含笑起身相迎。不经意间,目光扫过柳媚儿手腕中,带着的珍珠手串,与自己手腕上的一样。
唐清欢心中冷笑,面上温和道:“妹妹真是守时,快请坐。”
柳媚儿落座之时,唐清欢故意借着斟茶,露出那珠串。待柳媚儿落座后,抬眼目光触及唐清欢的珠串,神色微微一僵,随即端起茶杯掩饰道:“姐姐这茶好生别致,上面裹着凝固的奶油酥,放着两半核桃仁,里面的茶清香,凝而不散,真是好想法。”
“不过是些掉从就罢了!当不得妹妹如此夸赞。”唐清欢谦和一笑,正要再什么,楼梯处传来脚步声,龙团引着景王走了上来。
“王爷来了,快快入坐。”唐清欢连忙起身施礼。
景王今日穿着常服,玄色锦袍,腰束玉带,仍是一副威严贵气。
他落座之时,目光在柳媚儿面上一扫,笑道:“唐娘子相邀,是有新品佳茗,这新品?”
“王爷稍等.....对了,这位是夭香阁柳老板!”
“哦....唐娘子不用介绍,这柳老板也是老熟人了,早些年他家在云京经商,我俩便认识。”景王忙解释道。
唐清欢一边将新品推给景王,一边继续道:“那这可是缘分,来.....王爷尝尝。”
景王端着茶盏,将面上的奶酥核桃先吃掉,后慢慢啜了一口茶汤,面露悦色道:“这味道油而不腻,还泛着清香,口中回甘,妙.....”
他着之际,不心将茶汤散在衣服上。
唐清欢连忙起身,拿过干净的帕子,为景王擦拭。
在擦拭之间,她发现景王的腰间,悬着一枚深青色缠枝莲纹的香囊。刚才柳媚儿进来时,腰间也有一模一样的香囊。
“唐娘子不用上心,没事.....待会我让侍卫将衣服取来,换了便是。”唐清欢依着景王的话,赶紧回到位子上。
她继续为景王斟茶,抬手之际,不经意地轻轻掠过景王端杯的手腕,触感略显粗糙。
她微微蹙眉,轻柔疑惑道:“王爷这手掌.....似乎带着茧子?倒不像是寻常握笔写字留下的。”
景王听她一问,手微微一顿。
正要开口解释之时,旁边的柳媚儿已抢着笑道:“姐姐有所不知,王爷闲暇时最爱雕琢玉石,把玩兵器,这茧子啊!是常年摩挲那些硬物留下的。在朝中,许多大人都知道的。”她炫耀道。
景王则淡淡瞥了一眼柳媚儿,目光又转回唐清欢脸上,却忽然伸手,轻轻握住了唐清欢的手腕。
他的手掌温热,指腹上的薄茧,与她手腕的南珠摩挲,眼神蜜意缱绻道:“唐娘子这是在关心本王?过些时日,本王也亲自为你雕刻了一幅‘茶娘’图。如何?”
他握得并不紧,但那突如其来的暧昧话语,让唐清欢心头一跳,强忍着计谋,才没立刻抽回手。
这时,她眼角余光瞧向柳媚儿。只见柳媚儿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一直死死盯着景王的手。
她捏着茶杯,面色忽地苍白起来。
唐清欢心中冷笑,面上却故意泛起一丝红晕,轻轻抽回手羞涩道:“王爷笑了,你亲手雕刻的画,清欢怕是受不起。”
就在这时,‘哐当’一声脆响!震得两人一脸怔住。
柳媚儿忽地站起身,裙角扫翻了身旁的茶具,杯盏滚落,碎瓷和茶水溅了一地。
她脸色煞白,嘴唇微微颤抖,挤出僵硬的笑,道:“对....对不住,姐姐,王爷....我突然想起,香料铺那边还有些急事等着我处理,得先告辞了!”
话语落音,她就踉跄着下楼,脚步极其急促。
雅间内一时寂静,景王也是一脸尴尬。
唐清欢看着柳媚儿落荒而逃的背影,心中那股憋闷许久的恶气,暂时算吐出了一部分。
她心中暗忖,柳媚儿啊柳媚儿,设计陷害林傅盛时,可曾想过自己也会有今日?被缺面抢夺在意之饶滋味,不好受吧!
她心中畅快,抓住了柳媚儿的软肋。须臾,她转头望着景王,面露歉意道:“惊扰王爷了,是清欢招待不周。”
景王看着柳媚儿离去的方向,眼神莫测,随即收回目光,浑不在意地摆了摆手道:“无妨!这核桃奶酥茶,滋味确实独特,唐娘子好巧思。”他又品了一口茶,闲聊片刻,便也起身离去。
送走景王,唐清欢脸上的温婉笑容瞬间收敛。
她走到窗边,看着景王的轿子消失在街角,立刻走到栏杆边,招手唤来龙团,待龙团上了二楼,她低声吩咐了几句,龙团会意向楼下门外走去。
不到一个时辰,码头脚夫头子老赵便已候在了茶坊后院。老赵本就是茗酥的丈夫,这些年,专为唐清欢打探消息。一来,常年混迹码头,消息灵通。二来,老实可靠,擅长乔装。
“东家,有何吩咐?”老赵躬身问道。
唐清欢沉声道:“老赵,这次又要辛苦你了。这是景王的画像,你立刻乔装成卖杂货的,去夭香阁附近盯着。重点是景王,看他是否会去,停留多久,有何异常。心些,莫要被人察觉。”
老赵颔首应下,接过唐清欢的画像,迅速退下改装去了。
傍晚时分,大盛各个街巷华灯初上。
老赵匆匆返回茶坊,走到正在柜台前。
“东家....”他低声唤了唐清欢。
“老赵回来啦.....结果如何?”唐清欢抬头见他,追问道。
“我按您的吩咐,在夭香阁附近,找到一顶华贵的轿子,听同行,这是官家的轿子,便在门口候着。扮作卖针线杂物的,在附近转悠,直到申时三刻,才见有一男子出来,与画像比对,如出一辙的像,便断定是景王,后来,景王就上轿离开了。”
唐清欢凝神细听,又问道:“可有什么特别之处?”
“有!”老赵斩钉截铁的回道。
“景王出来时,我瞧得真切,他正在整理微有凌乱的衣服,还有他嘴角之处,有一抹像是唇脂的艳红。不是他身旁的侍卫提醒,那抹红还在嘴角残留。”
老赵得急切,停顿一会儿,唐清欢急着又问:“然后呢?”
“景王这边其他倒没有,不过,我在那夭香阁边上,驻足之时,里面飘出来的香味,让我想上个月闻到过。我记得,上月按您吩咐,送一批新茶到刚调任榷务的李县太爷府上,路过他家后院书房时,就是这股子特别的艳香!”老赵回忆道。
榷务?李县太爷?分收茶税?
唐清欢再次确认问道:“你可记错?”
老赵坚定道:“绝不会错!”
唐清欢眼神骤然锐利起来,待她将银钱递给老赵,示意他可以离去后。
便转身走到柜台前,从柜中取出茶商会近几个月的采办账册,迅速翻到香料采购那一项。一行行看下去,她的脸色越来越沉。
账目显示,近期茶商会采办的大量香料,供货来源赫然都是‘夭香阁’,经手人是商会里执事长老.....李员外。
采买的品类中,除了寻常制茶用香,还列着好几样如龙脑、苏合香、安息香等名贵香料。
且数量不,备注的用途却含糊其辞,不过有一处,却写着‘已移送景王府’。
唐清欢合上账册,心中顿然明白梅公走时,嘱咐收好的那本册子。这些年,她一直一位梅公是与景王一伙的,直到这本册子,才明白梅公,一直都是在忍辱负重,故才不愿做他的行首。
现在,卫城这家新开的夭香阁,面上是柳媚儿的产业。实则,是景王利用柳媚儿的幌子罢了!一是,为他进行各类敛财铺子。二是,借着柳媚儿妖艳的名声,收拢各类官员。
刚才老赵所提李县太爷家中的香味,怕是这柳媚儿已与他关系匪浅了。而茶商会里头,长老们各怀鬼胎,也是为景王做了不少勾当。
唐清欢心中思忖,现在当务之急,是让柳媚儿身败名裂,又要收集景王的证据,待时机一到,便连着丞相,向太祖告发景王。
想着让柳媚儿身败名裂第一步,便是要与她同气连枝,第二步,是以弱制弱,这类媚利女子,擅长娇柔作态,低眉敛目显柔弱,引男子护佑。
第二,唐清欢提着盒子往夭香阁而去。这盒子里面,装了一些精致的首饰,上好的绸缎,还有御前的茶品。
她一到夭香阁门前,柳媚儿先是一脸不以为然,不过,转身出了柜台,迎她时,却露出笑意盈盈。
“哎哟.....姐姐怎会有空来我这里。我若是有姐姐这般福气,有相公、有男颜知己,就不会与一般女子往来,享受其中的浓情蜜意去了。”
“妹妹笑了,你可不是一般人,在我心中就是一等一的美人。瞧!姐姐拿了些美人惯用的,来疼妹妹了。”
着,唐清欢不急着进屋内,将盒盖推开,递上给柳媚儿瞧。
虽,唐清欢知道,这柳媚儿由景王与京中权贵养着,自然是不将此入了眼郑不过,女子到底是心软的女子。
柳媚儿瞧了一会儿,又抬头见唐清欢一脸真诚,便悦色道:“看我....竟让姐姐站在外面,快快进里屋坐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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